这位年轻人想过会有朝一日和许百川分别,会轮到自己去走那一条路,只是没想到的是会这么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每日里习惯了在许百川指教下练剑,以后便是要自己一个人练,应当会很不习惯。
只是再不习惯也要适应,剑修之途若是想做出一番大成就,不能时常处于羽翼庇护之下,得依靠自己走一段路途,不管是生是死,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总归要靠自己拼搏出来。
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江湖,除此之外别无二物。
冯成嘴中喃喃自语,“许大哥,我一定会成为这天地间的大剑修,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而至于为何会这么说,则是因为不久之前许百川所散发出的铺天盖地的剑气,在那一段时日,他眼前出现了许多光景,有人一剑斩星辰,一剑斩大妖,甚至还见到了千万把剑在天地之间纵横,如同繁星闪耀,那每一颗星便是一位剑仙。
繁华光景,一片辉煌。
而这种辉煌也在他心中种下种子,让他也渴望着到达那一步,能够江湖剑出便斩杀一位圣人大妖的地步。
这并不是痴人说梦,而是有可能成为现实,毕竟他的资质不错,不仅被许百川认可,还被林殊归看在眼中,只是他的路有些难走罢了。
难走便难走,只要走得稳就能一直走,慢一点便慢一点,能到达那座高峰便可。
冯成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下这些杂乱的思绪,微微闭目,内视自己那座心湖。
不知从何时起,来是一片干涸的心湖此时在其中竟然有着一丝剑气,虽说淡薄,可确确事实是存在。
有着这一丝剑气,那他便是剑修,剑气便是跨入剑气境的证明。
原因为何他也能大概猜到几分,许百川出剑,所造成的光景不只是斩杀那几位敌人,还顺带助他跨过那道屏障,从剑客入门成为剑修。
就是根本,还是不放心他。
冯成睁开眼睛,抹掉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并无悲伤,而是笑意。
而在他转头看向门外时,便被吓了一跳。
夫子和程玉青就在门外看着他,让他有些尴尬。
夫子洞若观火,很快便明白了冯成身份和不久之前离开的那位天门剑修有着很大关系,看样子应该是传道解惑,有着师徒名分,就是有一点夫子想不明白,既然那位天门剑修想走,为何不带着冯成一起走,反而是要留在这里?
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
在院中谈话的那一段时间,程玉青依旧没有将许百川身份告诉夫子,于是便有了夫子心中现如今猜想。
夫子笑了笑,很是和善,让冯成不自觉想起了儿时教书的先生,心中莫名生出好感,哪怕他知道这好感很不对劲,可他却无能为力。
好在夫子并没有想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以这位读书人的能力,想杀一个人,只要境界不是太高,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亦是死路一条。
这一点冯成知道,便表现得异常乖巧。
夫子轻轻抚摸着胡须,温声道:“你天资很好,为何要练剑?”
话语听在耳中,冯成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握住江湖,过了许久方才回答道:“因为练剑最强!”
只有短短六个字,可斩钉截铁异常解决,满满肯定意味。
夫子笑着说道:“天地之间各种法门层出不穷,皆是万般精妙,以你的资质,要是去走三教正统,只需百年便可到达老夫这种地步,而你练剑要到达老夫这种地步,则需要两三百年,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冯成深吸一口气,不服说道:“可剑修永远是杀力最强的,手中只需一剑,天下都可以去得!”
夫子哑然失笑,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些个剑修仗着自己手中剑足够锋利,在这里横行霸道,对谁不服都能出上几剑,确实是哪里都可以去。
遇山开山,遇水斩水,手中一剑,还真可以纵横天下。
夫子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现在读书还来得及,这天地之间许多事情并不是打打杀杀便可解决,学问方是正道。”
一番话落下。
冯成依旧坚定,只是这次相比之前,多了一番拔剑动作。
少年有胆气,敢向天地神仙问剑。
锋利剑气在江湖上围绕,引出一声剑鸣,很是清脆。
程玉青在一旁扯了扯嘴角,很是无语,自家这个师爷哪里都好,就是很喜欢捉弄于他人,在儒教学府威名可谓是不低,冯成被盯上了,结果应当不会太好。
夫子看着面前握剑的少年,饶有兴趣,“你只是粗粗跨入剑气境,为何敢在老夫面前拔剑,就不怕老夫一击打杀了你?”
冯成认真道:“许大哥说过,无论前面是何等艰难险阻,能不能赢,总归要出一剑才行,你要杀我,我就会对你出剑。”
许大哥,姓许,听起来又是个年轻人,难不成是许百川?
夫子看了程玉青一眼,微微有些不满,心想着我可是你的师爷,传道授业解惑,而你居然有事情瞒着我,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爷了?
程玉青悻悻然退后几步,顾左右而言他。
“今夜月色不错……”
夫子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单纯觉得程玉青隐瞒自己不对。
夫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情老夫便不掺和,不愿便不愿,以后不要后悔即可。”
程玉青忽然开口问道:“师爷,你说三教圣人为何偏要灭绝剑修?依我看来,三教与剑修完全是可以共存。”
这一番话问得突如其来,夫子微微一怔,皱着眉头回应道:“根据从远古之时传下的学问,在三皇还有着的时候,三教与剑修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招惹,到了后面三皇失落,便变了个模样,两者之间便爆发了一场战争,无数修士参战,硬生生将原本昌盛的剑修一脉打的成现在这副样子,这一来二去,仇愁便算是结下,如何还能共存,非得灭绝其中一个不可。”
夫子看着程玉青,脸上有些奇怪表情,“玉青,你始终是儒教学府弟子,有些规矩,你知道的。”
程玉青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夫子转头看向冯成,“剑道难行,多歧路,多荆棘,你好自为之。”
冯成一脸认真,并未言语。
夫子轻轻说了一句有趣,随后便走出房门,很快便消失不见。
两人目送着这位夫子离去,其中心思各异。
沉寂许久。
程玉青先出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自明日起,你便搬到太平客栈吧。”
冯成本来是想着拒绝,可许百川的话却深深刻在脑子中,让他拒绝不得,于是便只能点头同意。
程玉青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休息,夜深了。”
说完之后,这个读书人便离开了房间,看样子是真去睡觉了。
冯成收起剑气,并无半点睡意,只是盘坐在床上,静静抚摸着手中的江湖,心绪难明。
……
剑光纵横,千里之遥转瞬即逝。
从太平城离开没过多久,只在短短一刻钟之内,便跨越了千山万水。
对于旁人或许是千难万难的路途,而对于御剑飞行的许百川,只是转瞬之间。
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座久经风霜,刻画着岁月斑驳的巨大城池。
这便是大周天都。
独立于其他州府,却又高高在上,是名副其实的天子之都。
其余城池虽好,各自有着繁华气息,但相比于这座大周天都,怎么看都显小。
这便是大周天下中心,那位大周天子,便在城中。
某位远道而来的年轻剑修,正是为此而来。
将剑光落下入鞘,行走在这座已经有千年历史的古城天都,许百川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惊诧。
此时正值夜色,按照律法而言,是应该要宵禁,但这是何地,此乃大周天都,人口千万,有守法之民,自然也有无视之人。
大周天下大,大周天都同样也大,总有些地方是管不到,再加上有心人庇护,于是一来二去,便有些地方处于律法之外,无需宵禁,日夜灯火通明,一片繁华景色。
这处地方正是如此。
叫做秦淮河。
这一处十里秦淮,便是大周天都最好的风流地界,无论是才子美女,还是字画古玩,奇珍异宝,亦或者是要做些其他事情,只要出的起价钱,在十里秦淮便是无所不能。
虽说如此,在这十里秦淮,你其余勾当可以不知道,亦是无人怪罪你,可这最为出名的风流青楼若是还不知晓,那便会遭人取笑。
整座大周天都的人都知道,十里秦淮的姐儿个个都是功夫极好,身姿又妙,保教你流连忘返。
因此,大多青楼从来都不缺客源,毕竟那些达官贵人,俊俏公子,亦或者是风流儒生,对此可是喜欢的景。
这不,还有一句圣人言时常被他们在嘴中念叨,唤做: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至于那位圣人说的是不是这种意思,无处得知,他们也不想知道,来到十里秦淮,来到青楼,便只知道一件事,抱着这些俊俏姐儿,好好休息一夜。
至于一夜过后,那便是:一夜承欢莺啼转,晨鸡司晓各西东。
各种滋味,妙不可言。
十里秦淮,依旧热闹,各处青楼都有着曼妙姐儿招揽客人,所求的目标倒不是那些熟客,而是看着面生的新客。
总归是为了某样事物,新客好哄骗不少,再者说了滋味也会与熟客另当别论。
一些事物用惯了,便会想着换新的。
只是来这里的新客都有着熟客带路,不怎么好对付,每日里在这里招揽,只是想着何时运气好能碰上一回,若是对眼,倒贴银钱在这些姐儿看来都是可以的。
一夜烛影摇红浪,黄金万两不足羡。
话虽如此,至于有没有找到合眼缘的,这便很难言。
青楼一如既往的在招揽客人,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各种欢声连绵不绝,一副热火朝天模样,而夹杂在这些人群中,便有一位一身青衫的带剑少年入了她们的眼。
修行人与世俗不同,采食天地灵气,感悟各方道理,哪怕平时不往外显露,身上都快带着独样韵味,放在尽是世俗人的人群中,便有些鹤立鸡群,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更别说这少年长得实在俊俏,身材又修长,便更得这些姐儿欢心。
于是便不再犹豫,各自卖弄,连连招呼起来,期望着那青衫少年能够看一眼。
只是虽然卖力,可并无太多太大作用,身穿青衫的许百川对此置若罔闻,并未产生任何动摇,依旧是缓慢行走。
这个剑修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夜,并不想沾染其他。
便在各种诱惑之言下越行越远,丝毫不顾及深厚失落目光。
十里秦淮,说长不长,说短亦是不短。
在两百年前只是一处偏僻河流,后来是因为一些不法之人聚集,才逐渐繁华起来,但也只是这十里算作繁华,其余的地界一如既往。
离开十里秦淮之后,身边便没有这么多吵闹,虽说依旧灯火通明,却也安静了许多,只有一些喝得烂醉的酒鬼在街道上游荡,到了最后则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然后就是响起犬吠之声,至于明日是否还能起来,又或者是长睡不醒,无人知道,亦是无人关心。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便是如此。
万一出手又讨不到好,反倒是落了一身的埋怨,这怎样看都不会值当。
因此当一些喝得半醉的人围住许百川时,有不少人看见,却无一人出声帮忙,只是默默的退开,站在远处进行观望,脸上还隐约可见兴奋之色。
大多都是想着这青衫少年以后会如何如何,但想到最后都是不约而同指向两个地方,城北乞丐窝与青楼。
若是长得不好看,那便打断手脚卖给乞丐头子,若是长得俊俏,便可卖给青楼,至于进入青楼之后会做什么事情,没人会在意,银子到手便可以了。
在十里秦淮建立以来,这些个事情屡见不鲜,想在这里全须全尾活下来,单单靠着自己,并不太容易。
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有权有势,而无权无势之人,在这处地界,只能受人欺压。
只是这说的是世俗人,而世俗外还有着修行人。
正巧,被酒鬼拦着的许百川正是修行人,不久之前还斩杀了一位悟道,哪个不胆寒?
而这些酒鬼依旧嘻嘻哈哈,吐着熏天酒气,嘴中嚷嚷着打劫。
这应当叫做自寻死路。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不知者,怨不得谁,只能怨自身。
许百川神色平静,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只是张口说了个滚字。
而这滚字一说出,这群酒鬼反倒更开心,大声嚷嚷着有种,而话音还未落下,便纷纷向前扑了过来,看来是想着以人数众多取胜。
许百川并未拔剑,这些人还不配他拔剑,只是踢出一脚,踢在一个酒鬼身上,而这个酒鬼身体不由得倒飞,刚才气势汹汹的一众酒鬼,便纷纷倒在地上,没有半点动弹。
死倒是没死,但昏了过去,想必明日一早醒来,会发生一件极有趣之事。
有趣归有趣,许百川并不想看。
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心怀不轨众多人影,并未多做动作,很快便转过头不再关注,只是随意进了一家还在迎客的客栈。
而在他走进客栈之后,倒在地上的酒鬼便忽然消失,至于去往何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这处客栈并不大,并没有客栈常见的跑堂与小二,只有着一位青年男子正在打着瞌睡,睡得正香,看样子若是无人进来,想必能一觉睡到天明。
许百川伸出手,轻轻叩击桌子,将青年男子叫醒。
青年男子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满是困乏之色,半眯着眼睛看着许百川,脑袋一点一点,看着很快又要睡过去。
许百川轻声开口道:“一间上房,明日便走。”
随着话语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块银两。
青年男子挠了挠头,满是不情愿,看样子一点都不想动弹。
不过想来也是,睡觉睡得正香,就这样被人叫醒,没发脾气便已经很不错。
但毕竟是开客栈,那边要笑迎四方客,不管自身脾气好或者是不好,银子总归骗不了人,能有银子便是最好的。
将那块银子麻利的收到怀中,青年男子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店小,只有一处上房,在您之前一个时辰便被人定下,钱都已经付清,虽说现在那位客官还没来,可小店也不好让给你,要不换成中房如何?”
许百川并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再说了,只是住一晚上而已,于是便点头同意。
再然后则是在青年男子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房间。
虽说是中房,却也不错,各种家伙一应俱全,比之其余客栈的上房一点都不差。
算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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