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业火大阵布置成功之后,接下来便是量产的事。而想要催动大阵成功,却需要周清传下的青阳业火火种。
即使以周清之能,如今也只能分化出三颗火种,再多便会伤到青阳业火的本源。
他将火种交给元明月,余下的事自然有宗门的人去解决。
回到空桑峰,周清收到了一张请帖。
老熟人的请帖。
他看了内容之后,径自去找圣姑。圣姑正自在开辟的玄绛洞府打坐修炼,参悟剑术。
她入定极深,哪怕一粒灰尘,落在洞府外,也犹如惊雷。
这是极深的定境,才能做到的事。
其实许多修炼者,以为高深的定境像是睡死过去,万事不关心。其实不然,深层次的入定后,反而外界任何变化,都会急剧放大。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在心灵中掀起惊涛骇浪。
故而许多入定的修炼者,会力图在安静的地方修炼,如此一来,入定后反应的外界动静会少许多。
但这种极大的动静,正是入定要克服的事物。
所谓泰山崩于前色不改,便是如此。
明明身处惊涛骇浪,自己如一叶扁舟,随时要倾覆,反而处之泰然,做自己想做的,定力自然会逐渐加深,如此一来,心灵也会跟着蜕变。
然而周清一个大活人,出现在圣姑洞府时,圣姑竟一点也觉察不出。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不知玄绛道友,所得是何?”
周清轻声细语,落在圣姑耳中,简直是九九天劫在耳边爆发了。
她半响才安定心神,没好气地白了周清一眼,“你这人,怎么悄悄地摸到人家身边。害得我差点走火入魔。”
周清哈哈大笑:“怎么样,我这一吓你,你是不是颇有所得。”
圣姑呵呵道:“伱多来几次,可以送我去转世了。如此,你可舍得?”
周清莞尔道:“确实不舍得。好了,不说这些。我找你是有一件好玩的事,你要不要同去。”
圣姑:“是打架吗?”
她修行剑术,不打架怎么成长?
但刀剑无眼,肯定有周清在旁边才安全。
周清:“摆渡人近来神通大涨,约了九灵在南海之滨决斗,他请我过去瞧一瞧。它们斗法,绝对是一场好戏,不容错过,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吃瓜,做个看客。”
圣姑:“听着倒是有趣,到时候谁赢了,我再上去掺合一手,你帮我压阵?指不定这是个机会,能助我悟出截天六剑。”
周清点点头:“你既然有这想法,我自无不可。”
圣姑美眸一喜,随即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要带上敖瑾妹妹吗?”
周清摇头。
圣姑微微一喜,接着周清道:“好久没见玄瑶了,正好回南海时,你通知她一下。”
“你倒是挺记挂她。”
“你是她亲姑姑诶,难道都不记挂。”
“不记挂。”
“好吧,你是铁石心肠,我可不是。玄瑶多有意思啊。”
随后,一道剑光纵出圣姑的洞府,紧接着有凛凛寒霜追出去,夕阳刚下,南天之中,便满是寒霜,凛冽清绝。
倒是成了难得的好风景。
与此同时,陆心源和还真也朝着南海方向过去。
路上,它们瞧见满空清霜和一道迅捷无伦的剑光,相互追逐。
“那不是玄绛道友和青阳真人?要不过去打个招呼?”它们得了九灵的邀请,前去观战。
这等层次的斗剑,即使旁观,对自身修炼也有益处的。它们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考虑到要留守后方,于是还真和歩虚比试射覆,歩虚作弊没作赢还真,于是留守宗门。
至于陆心源,宗门真遇到大难,能逼出闭死关的大师兄谷剑通,它高兴都来不及。
一个人扛着宗门前行,太辛苦了!
要是师兄再不出关,等青阳真人化神,它都打算直接拜入门下。之所以现在没投靠过去,那不是考虑到师兄有一丝丝化神的可能吗。
万一师兄出关,成就化神,发现整个宗门都跟人跑了,好尴尬的。
而且不到万不得已,谁想投敌啊。
陆心源心念电闪而过,说道:“还真道友,人家神仙眷侣,咱们凑过去,叫什么话。”
还真:“倒也是,可惜我最近修炼遇到点麻烦,还想请教青阳真人呢。”
陆心源:“你都困在元婴后期多少年了,还能进步什么?”
还真:“你可不知道,前段时间我明显能察觉到宗门内福地的灵机减少许多。这说明我近来法力愈发精纯,无意中炼化了灵机,融入自身,且不自知。这岂不是无意之意的上乘的境界?”
陆心源狐疑:“真的?”
还真:“歩虚师弟也察觉到了。”
陆心源:“那你现在不觉得青阳真人大善似伪了?”
还真:“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陆心源:“我看出来的。不过,你说青阳真人怎么一点都不霸道。”
还真:“这一点确实可疑,反正咱们防着点。只是我现在也想通了,面对这等人物,防不防备都没用,自身的实力才是硬道理。可惜我们进步一点,都十分艰难。人家神通增长,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你说他为何还不冲击化神?”
陆心源:“冲击化神,一般都是功行圆满之后的事。可能他还没功行圆满?”
说到这里,两妖道相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声。
良久之后,还真道:“金丹大道,果然名不虚传,咱们走错路了。”
其实两妖道不是因为走错路而叹息,实是因为舍弃不了现在的修为境界,回不了头。
修行最大的难关从来不是什么心魔劫,而是取舍。
这区区两字蕴藏的艰难,莫说是元婴境,即使化神、炼虚,也难说能跨过去。
得道容易守道难,守道之后,明白更正确的大道,能做到舍弃现在的大道吗?
若是放弃,那还算坚持道路,坚定本心吗?
…
…
南海之滨。
周清在天上,在云端,在最好的视野位置。
旁边是玄绛姑侄。
玄瑶剥着仙果给周清吃,百无聊赖地等着决斗开始。
“怎么还不来?”
她挺急的。
周清笑道:“月初于东,徘徊于斗牛时,才是决斗的时间,不是人家来晚,而是咱们来早了。”
玄瑶:“你说你,这么大人物,来这么早干什么。”
大人物自然是来得越晚越好。
周清:“谁规定大人物就该来得晚呢?”
玄瑶:“不都是这样吗?”
周清:“规矩不是给我辈设的。”
玄瑶一怔,随即吃吃笑着:“这话倒是直指本质了。”
大人物设定规矩,那才叫大人物。若是遵守规矩,还叫大人物吗?
周清笑了笑,“我辈权威不在于约束,而在于能不被约束。修行,求的可不就是打破桎梏,超脱一切,自由自在吗?不然为何有前贤高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仙?”
玄瑶:“这话我听过,玄天上帝的笔记就有。十方无影像,六道绝行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她悠悠念道,充满神往。
这是何等境界啊。
周清微笑不语,不能任性的权力那就不叫权力,而是责任。
“你的责任是什么呢?景阳!”
在明月徘徊于斗牛时,摆渡人和九灵同时出现在南海之滨。
周围早就有许多眼睛了。
这是南荒近些年来,最惊世瞩目的一战。
有人说,这一战决定了谁是南荒第二强者。
为何不是第一呢?
因为第一是铁打不动的,是天上人。
事到如今,在南荒诸多强者眼中,周清不是南荒第一,而是三千年来南荒第一强者,甚至很可能将来会是一万年来,近古之后,天下第一强者。
但周清来了许久,大部分强者都不敢注目他所在的云端。
万一这个人族的绝世强者喜怒无常,看一眼就灭人满门呢?
这种事上古时代可是发生过的啊。
而此刻,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摆渡人和九灵身上。
…
…
“等一等,今日是斗剑,所以你有剑我没剑,这不公平。”摆渡人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轻笑。
九灵不置可否:“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你莫非做不到?而且你若是寻有形之剑,我也没有。”
摆渡人:“你修炼的无形之剑,我当然要用有形之剑来破你。你如果怕输,我可以空手跟你斗剑。”
九灵:“那你想要什么剑?我总不能一直等着你去找了剑再来。”
摆渡人朝着周清方向看了看,“天魔剑借我一用,可以吗?”
天魔剑和天魔琴原本都在桑女手中,不过周清接到的信帖里,摆渡人让他带来,于是周清就带来了。
“拿去吧,不过有利息的。”
“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摆渡人接到天魔剑,然后整个人气质一变。
“深藏若虚,以空而明。”周清轻轻点评。
拿到了幽黑玄秘的天魔剑,摆渡人气质陡然一变,变得虚幻不定,如月光那样空明。
他拿到了有形之剑,反而愈发飘忽不定,无形无影。
反倒是九灵负手立在虚空,好似一把撑天巨剑。他的剑,几乎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巨大到不能忽视。
周清暗自叹息,这九灵实力增长得丝毫不慢。
它是也想渡过化神劫吧。
月光丝丝缕缕挥洒下来。
摆渡人动了,天魔剑牵引月光,月光就是他的剑,也像是一篇动人的乐章。
伴随天魔剑挥动的还有某种无形玄妙的天地至理,虚空竟主动迎合剑光,明月也随之起舞。
“太阴神功!”圣姑惊骇道。
周清:“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他看得出,这是摆渡人模仿了太阴神功,以其天魔真身,驾驭世间万法,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只是模拟,不得其本质。
可威力上,几乎分不出什么差别。
周清要不是成就元神,有破妄法眼,也看不出来。
九灵好整以暇地等待摆渡人的剑光。
等到剑光及身,他从容不迫地迎接。
而其他人看到这一缕缕剑光,都有种千刀万剐在身上的感觉。
偏偏九灵浑若无事。
在摆渡人的天魔剑下,有山河法印,有惊涛骇浪,有大日火焰,有太阴寒光……
九灵衣袂飘动间,自然化生出无数剑气应对,无形无相,只有在剑气交击的时刻,才能看出端倪。
哪怕是圣姑,都看得神驰目眩。
这是剑道的极致交锋,她依稀再次看到了当年景阳的风采。
不,摆渡人竟比景阳更浑融。
以她如今的眼界,自是能看出当年景阳多少有些杂而不精,只有阴阳神光称得上出神入化。
但摆渡人不是这样,它的每一剑,都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偏偏九灵也是当世第一流的强者,剑气随衣袂飘动而出,随心所欲。
月光逐渐暗淡,南海潮声愈发宏大。
在无数次剑气交击中,周清明显看出,九灵逐渐占据上风了。
这不是摆渡人的问题。
因为他是攻的一方,时间越长越被动。
但摆渡人不得不攻,因为九灵实打实境界高出摆渡人一筹。
摆渡人的剑气变化越多,九灵越是从容。因为摆渡人的变化是有穷尽的。
果然,当月光彻底黯淡的那一刻,摆渡人的剑法开始穷尽。
犹如泉水干枯。
“不,它是故意这样的。”周清在摆渡人穷尽变化的那一刻,看到了新的变化。
犹如石破天惊!
“好剑!”周清忍不住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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