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夺舍的限制很大,若是在雪岭精魄转世之初就舍了一切,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倒也十分的大,但我不可能这么做。”
项央了然点头,雪岭山翁是何等样人物?纵然当初没有参悟天人,但同样练就强大的神功,距离那个境界也该是近在咫尺,自然不会抛下所有,夺舍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娃儿。
一个仅仅是潜力无穷,一个却已经是罕见的强者,除非必要,谁又能舍弃自己一身修持的根基,转而变作什么都没有的婴儿?
“不能夺舍,但可以将之视为我的化身,所以我忍痛分割元神,在他的血脉与泥丸深处,留下一丝我的元神印记,等到瓜熟蒂落之时,就可采摘。”
项央不解,当初对方尚未修成天人,元神不能外放,纵然持高深修为暂得肉身安置,但若是长久得不到血肉的滋养供给,元神迟早会散去,这是定律,不可悖逆,他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婴孩的身躯也是有主的,虽然可塑性,适应性强,但绝不可能接受这股外来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我要做,势必会成功,因为雪岭精魄投生的这个孩童躯体,实则是我与那个村间妇人生下来的。
血脉传承于我,所以元神天生便与血肉契合,深扎泥丸与血脉之间,彼此交融,任仙神也难以看得出分毫的端倪,这才是我真正得意之处。”
说到这里,雪岭山翁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面色平常,似乎并不当做什么大事,然而这个秘密,只怕天上地下,也只有此时此刻的项央以及雪岭山翁知晓。
项央脸色变化,端方于双膝上的却邪神刀隐放峥嵘,铃铃作响,似乎被勾动了心绪杀念,可见他心中的震撼。
他做梦也想不到,楚沧澜的血肉父亲,竟然是面前这个一山之主,天人强者,对方的卑鄙无耻,面厚心黑,以及无情之念,实在是出人预料。
“当年我算准了时间,一分一毫都不差,这才能得到完美的肉身,完美的精魄,以及足够承载我元神的沧澜,这样的布局,你说,我不该得意吗?”
雪岭山主眼见项央心绪波动,哂然一笑,对方的反应在预料之中。
该得意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
项央忽然觉得比起之前的魔者,面前的这个雪岭山翁才真正称得上大魔头。
楚沧澜今生是他的血脉子嗣,他竟然算计如此,只怕纵然没有魔者,楚沧澜的结局也不会很好,如此的无情,如此的绝情,这不是魔,什么又是魔?
也直到此时,项央才明白,魔者的失败一早已经注定,因为这副身躯,本就是楚沧澜与雪岭山翁共有的。
对方能吞了稚嫩的楚沧澜,却不可能是老谋深算又占据主场优势,以及暗藏深处的雪岭山翁的对手。
项央想的更深层一点,楚沧澜是山翁的血脉,凝雪是他的女儿,他还一力促成两人间的好事,更有甚者未来楚沧澜成为他的身为化身,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难道这人真的一点伦理纲常都不顾?如此的变态?
如此想了,也是如此问了,然而项央又得到了一个料想不到的结果。
“凝雪当然也不是我的女儿,而是她的生母与碧霞庄主生下的孽种,嘿,还以为瞒得过我,真是痴心妄想,所以我慢慢给她下毒,她还以为自己心中有愧,忧思成疾。
当然,没有杀了这个孽种,也是我的一步闲棋,未来,凝雪将是我对付碧霞庄主的最有利的武器,你不信?
在你们来极东之地以前,碧霞庄主对楚沧澜视若亲子,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手下的利益将流浆飞液分润给他,不是惜才,而是爱女心切。
爱屋及乌之下,才如此善待楚沧澜。
可惜被人打乱了布置,不然碧霞庄主迟早也会败在我的手上,倒是便宜他了。”
雪岭山翁说到这样的事情,仍然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眼神更是毫无波动,仿佛不是自己被绿,冷静,或可说冷漠。
反正项央自问设身处地,肯定是做不到他这样的程度,由此可见,这也的确是一个可怕的人。
面对别人和自己妻子生下的孩子,每天还能保持慈父模样,万般宠爱,只为了有一天拿她当做筹码与武器对付碧霞庄主。
这样的算计,这样的心性,项央忽然想不到形容词,可怕不足以形容,或者说疯子?
甚至项央有点理解凝雪母亲的做法了,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实在是压力丛生,因为从对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的人气,人味,更感受不到作为爱人的情意。
“其实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原本以我的想法,是在沧澜晋升天人时,夺取他的一切,将他练成身外化身,作为第二重身份。
由此练成冰天劫大有可能,连带证道有望。
没想到的是,沧澜被我保护的太好,遭遇你之后,一蹶不振,更被那个魔头趁虚而入,还害了我的功体,这是我失策之处。
不过老天有眼,没有枉费我多年的算计,当年留下的暗手,成就了现在的我。”
面对雪岭山翁的自得与感慨,项央挠挠鼻子,不由得摇头,这不是老天有眼,而是老天无眼。
让这样一个恐怖,可怕的疯子达成所愿,未来还不定造成什么样的乱子。
“说完了,忽然不太舍得杀你,因为分享的人如果没了,也便没了分享的乐趣,你走吧。”
雪岭山翁盘膝之间,身体渐渐离开湖面,双腿伸直,仰头时风起云涌,吐纳间一股惊人的寒气散发开来,冰层蔓延,寒流如风,将这偌大的静湖冰封。
实力惊人。
“不论人品,不说善恶,单以布局算计而言,山翁的确是高明,项某人佩服。
不过我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当初雷泽边上你险些将我杀死,今天正要一雪前耻,岂能就这么离开?”
项央同样站起身子,踩在厚实的冰层上,使劲的一踏,刀气纵横,兹拉切割,崩起一块房屋大小的冰块,如炮弹一般击飞出去,带动呼呼劲风的同时,直打空中的雪岭山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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