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厚重的轰鸣声响起。
一枚枚圆滚滚的黑弹,从山崖西侧的山顶飞了过来。
不等黄头回纥兵马反应过来,炮弹已经落在了黄头回纥兵马中。
一瞬间,爆炸声四起。
血肉横飞。
兵马乱作一团。
“砰砰砰……”
轰鸣声接连不断,炸响声此起彼伏。
“保护汗王!!!”
狼山部首领提克萨惊恐的守在黄头回纥可汗那耶面前,大声的呼喊。
黄头回纥可汗那耶瞪着眼珠子,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敌人竟然会如此大胆。
居然敢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设下伏兵。
山崖上。
不断喷吐着火焰的黝黑的大铁管。
不断射出密集箭矢的六棱形盒子。
在不断的收割着他手下兵马的性命。
“谁能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黄头回纥可汗那耶怒吼着质问。
无人应答。
“嘶嘶……”
那耶胯下的战马受了炸裂声的惊扰,疯狂的想要逃离此地。
狼山部首领提克萨眼疾手快,帮那耶拽住了马缰绳。
战马前蹄高高的立起,惊慌的嘶鸣。
狼山部首领提克萨慌张的对那耶呐喊道:“撤吧!汗王!”
那耶怒吼着,“我一定要杀死这些宋人!”
然而。
那耶的决心,并不代表所有黄头回纥兵马的决心。
在山崖上的炮弹、箭矢,不断落下的时候。
黄头回纥九万兵马,已经乱成了一团。
胯下的战马在第一时间投了敌军。
它们变得不受控制,开始在军阵中横冲直撞。
任凭黄头回纥的骑兵如何拽缰绳,也不能让它们止步。
马背上的骑兵,在战马乱冲中撞在一起,跌落下马背。
瞬间就被其他惊马的马蹄所掩盖。
战马在几轮炮火、箭矢攻击下,主动逃离了战场。
马背上的骑兵根本阻拦不了他们的脚步。
那耶怒吼着让手下的骑兵控制自己的马匹,足成军阵。
可他无论怎么喊,也没有用。
战马在炮火的轰鸣声中,根本不受控制。
山崖上。
刘亨盯着在炮火和百虎齐奔攻击下,乱成了一团的黄头回纥兵马,浓浓的叹息了一声。
“可惜了……”
为了拖延时间,他在战斗打响了以后,拖了许久,才发起了攻势。
为的就是引黄头回纥可汗那耶进入山谷,好近距离给那耶来一个狠的,一炮送那耶上西天。
他手下的炮手们,都是一个个半吊子,近距离打人,准头还行。
距离一远,那就有点随缘了。
若不是敌人数量够多,炮手们不需要刻意的去瞄准,恐怕火炮还起不到乱敌军阵的作用。
叹息过后。
刘亨低头瞧了一眼冒着烟的炮筒,感叹道:“真是兵家利器……没想到四哥手里居然有如此利器,难怪敢跟黄头回纥十四万大军叫板……”
刘亨瞅了瞅泡筒,又瞅了瞅百虎齐奔,略微沉吟了一下,低声嘟囔道:“我終于明白了,四哥为何大方的将重甲骑兵的锻造方法给青塘了。
有此利器,重甲骑兵组成战阵冲锋的势头,将会被大大的压制。”
刘亨身居高处,能够清楚的看到火炮炮弹射出以后,所造成的巨大的杀敌场面。
“只需要三口……汴京城的城门就会被炸成渣……”
刘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拿火炮轰击汴京城的城门。
想了一会儿,刘亨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危险,赶忙干咳了一声,冷声吩咐道:“集中所有攻势,攻打山南。”
巡马卫将士,寇府仆从得到了命令以后,立马推着沉重的炮身、百虎齐奔,对准了山南。
黄头回纥可汗那耶被狼山部首领提克萨护卫着,往山南逃去。
刚逃到了山南,炮弹就降临到了头上。
他们又不得不折道逃亡山北。
有数千黄头回纥的兵马,率先逃到了山北。
战马的马蹄重重的踩在了地上。
“嘭!”
爆炸声从地上响起。
泥土簇拥着石子儿,从地上喷涌而出。
连人带马,掀翻了。
马背上的骑兵,身上瞬间多了许多血洞。
数千黄头回纥兵马涌入到了那一片区域以后,密集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那一块地皮被翻了一个身,外翻出了湿润的土壤。
数千黄头回纥兵马,葬身在那一片土地处。
逃出去的,不足百人。
“噗……”
黄头回纥可汗那耶见此,气血翻涌,吐出了一口逆血。
宋兵的战法、谋略,还有迹可循。
可宋兵的武器,他从未见过。
那强横的武器,齐齐爆发。
没有任何伤亡,就逼的他们乱作一团,死伤无数。
战争的场面超过了黄头回纥可汗那耶的认知。
他不知道,如何在这种场面中,保存下自己的将士,率军反击。
逃,似乎成了黄头回纥兵马唯一的出路。
而且只能往西边逃。
宋兵的铁骑,已经杀穿了谷道,正从里面涌出。
南边被宋兵的神兵利器覆盖。
北边的地下埋藏了无数会爆炸的东西。
留给他们的路,只有西边。
“撤……”
黄头回纥可汗那耶嘴里冒着血,颤抖着说出了一个字。
说出了那一个字以后,黄头回纥可汗那耶就晕了过去。
狼山部首领提克萨见此,冲着那些还处在慌乱中的黄头回纥兵马们大声呐喊,“汗王有令,撤军!撤军!撤回王庭!”
后面的四个字,是狼山部首领提克萨私自加的。
他眼看着那耶已经晕了过去,立马借着那耶的那一个撤字,迅速的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了出去。
宋人的强横,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宋人的那些从未拿出来过的神兵利器,他们闻所未闻。
在没有搞清楚宋人拿出的武器是什么之前,在没有找出应对这些武器的法子之前,他不愿意跟宋人交手。
比起手段莫测的宋人,他更愿意跟青塘人作战。
至少,青塘人手里不会有这种神秘莫测的武器。
黄头回纥的骑兵们,听到了提克萨的话,如蒙大赦。
一个个玩命似的骑着马,往西边冲了出去。
张元在看到了巡马卫将士们杀进了谷道中段以后,就果断将指挥权扔给了高义,快速的跑到了刘亨身边。
然后。
他就看到了正在狼狈逃窜的黄头回纥大军。
他有些发懵的盯着黄头回纥逃窜的大军,喃喃道:“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他虽然已经见识过的两种武器的威力,但并没有见识到两种武器在战场上逞威风的场面。
为了好好的观看一下两种武器在战场所能起到的效用。
他可是在谷道里的战事接近了尾声的时候,就赶到了山崖西侧。
可是仍旧没赶上。
张元快速的凑到了刘亨面前,提议道:“让他们再打几下,让我瞧瞧……”
刘亨思量了一下,想掌控着火炮的寇府仆从下令。
寇府仆从举目远望,目测了一下,认真的对刘亨道:“刘公子,敌人已经跑出了火炮的射程,咱们现在再开炮,只会浪费炮弹。”
“几枚炮弹而已……”
张元撇撇嘴,觉得寇府仆从有点小气。
刘亨赞同的点点头。
寇府仆从更加认真的看着两个人,道:“小少爷说过,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每一枚炮弹,都很珍贵。如今敌人已经逃出了射程,我们再开炮,就是浪费钱财。”
张元斜眼看向了寇府仆从,觉得寇府仆从的话不可信。
刘亨狐疑的盯着寇府的仆从,“有那么贵?”
寇府仆从点点头,郑重的道:“二位不信,回去以后可以问小少爷。”
刘亨惊叹道:“我的个乖乖……”
刘亨看向了张元,见对方眼中也充满了惊愕,便愣愣的道:“我刚才打出去了一间封桩库的钱财……”
张元依旧不信,“没那么夸张吧?”
刘亨沉吟道:“我四哥很少在这种事情上跟人开玩笑。若是那些炮弹不珍贵,他不会提醒寇府仆从的。”
张元有些发愣的道:“合着我们是用钱砸晕了敌人?”
刘亨迟疑了一下,道:“大概……”
张元依旧有些不相信,“一枚炮弹能值一万两黄金?等重的金球恐怕都不值一万两黄金吧?”
寇府仆从在一旁道:“一枚炮弹确实不止一万两黄金。小少爷的意思是,一场战事下来,打出去的炮弹大概价值有一万两黄金。”
张元缓缓点头。
“这勉强能接受……”
刘亨吐了一口气,道:“那也是不少钱呢。至少现在国库里拿不出一万两黄金。”
张元依旧想见识一下火炮齐射的威力,急忙对寇府的仆从说道:“打一下我看看,回头我去跟小少爷说。”
寇府仆从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咱们今日用的东西,全部花的是寇府的钱,朝廷可没有出一分一毫。”
张元愣了一下,果断道:“此战缴获的牛羊,我们会帮小少爷养着。”
寇府仆从缓缓点头,吩咐寇府其他仆从们打出了一轮炮弹。
张元眼看着炮弹落在地上,炸出一个个大坑,十分痴迷。
许久以后。
众人收回了目光。
张元感慨道:“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
刘亨愕然道:“我们不是更应该关注这场战事吗?”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对,我们赢了!”
“……”
“哈哈哈……”
“……”
“此战大捷!”
“震惊天下的大捷!”
“……”
笑声、欢呼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崖西侧。
以数千精兵,数千马贼,一万多民夫,干翻了十四万黄头回纥的精兵。
乃是逆袭。
大胜。
前所未有的大胜。
足以载入史册。
他们这些参战的人,马上就要名扬天下,怎么可能不高兴,不激动。
消息在斥候们的传递下,逐渐传到了各个山头。
山头上的巡马卫、捧日军、马贼、民夫们激动的大声呐喊着。
呐喊声瞬间弥漫到了整个山头。
巡马卫首领领着两千多巡马卫,身穿血衣,提着血刀,冲出谷道。
巡马卫首领在冲出谷道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身后的其他巡马卫将士,冲出了谷道以后,还有一场血战要打,让巡马卫将士们都打起精神。
然后。
他们冲出了谷道以后,就愣了。
“说好的数万大军呢?!”
入眼的是一地的残骸,一地躺在地上大声哀号的马匹、骑兵。
更远处,零落的站着许多战马。
再远一些,孤零零的丢着一些牛群、羊群。
唯独不见气势恢宏的黄头回纥大军。
耳边忽然响起数之不清的欢呼呐喊。
巡马卫首领才意识到,敌人逃了,他们赢了。
巡马卫首领异常气愤的道:“兄弟们还没爽够呢?就逃了?没卵子的东西。”
话音落地,巡马卫首领从马背上滑落了下来,栽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
其他巡马卫将士,如同下饺子一样,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也有人从马背上滑下来,瘫倒在了地上。
还能在马背上稳稳的坐着的,只有那么十几个人。
这一场大战,他们是出力最多的。
从谷道东口的三里外,一直没有停歇。
从撞上了黄头回纥兵马的那一瞬间,他们的手臂就没停下过。
一路上除了冲,就是冲。
除了杀,还是杀。
主刀,以及两把备用刀,全部被砍的崩了刃,可见他们一路上砍了多少刀。
巡马卫首领作为冲在最前面的人,三柄刀齐齐被砍断。
眼见敌人已退,他们不需要再冲杀。
精神一松,疲惫就袭上了全身。
他们无力再撑着沉重的盔甲,继续坐在马背上。
山崖上的刘亨、张元等人,见到了巡马卫将士们瘫倒在了地上以后,赶忙派人下来浮起他们,给他们喂水,帮着他们躺舒服。
安顿好了巡马卫将士们以后。
张元带着民夫们开始打扫战场。
刘亨带着捧日军的将士们跨上马,赶到了谷道西侧,在炮火炸的面目全非的战场上补刀。
他们是运输粮草的队伍,可以接纳俘虏,但是不接纳伤员。
一直到了傍晚。
谷道、战场,才被清理干净。
刘亨驱赶着俘虏,在谷口的西侧,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黄头回纥兵马的尸体掩埋了进去。
然后又驱赶这俘虏,连夜在谷道内设立了许多防护,以防那耶卷土重来。
张元带着人驱赶着缴获的牛羊、马匹,以及少量的粮食和少量的钱财,在谷道东侧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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