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道:“把人放了,我饶你不死!”
周炼石的双瞳忽然金光闪烁,他利用法力可以查妖辨灵,但是他却没能看透秦浪体表的甲障。
白玉宫看到他双目闪烁的金光已经知道他在利用查妖辨灵之术查看秦浪的底细,有些担心,可同时又想到,师叔何等本领,他亲手制作的甲障岂是你一个四品诛灵境的镇妖师能够看穿的?
周炼石平静道:“我送你一曲断魂箫,助你羽化登仙。”
周炼石吹起骨箫,这次骨箫却没有任何的声音,白玉宫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周炼石是在装神弄鬼吗?
秦浪感觉一股气流从左臂的洞口源源不断向体内输入,刚刚他在取出白骨笔的时候,以笔尖戳破左臂的皮肤,周炼石虽然看不穿甲障内部的结构,却一眼看出了他这身甲障的破绽所在。
尖锐的箫声终于响起,刺破黑夜,直冲天际。
秦浪因气流的注入而膨胀,身体四肢很快就膨胀起来,如同气球一般向上冉冉升起。
嗤啦!
秦浪的衣服已经无法承受他身体的膨胀,被挣裂开多个口子,秦浪想用手抓住鬼灯鳐的触须,却发现这会儿功夫自己的手掌已经胀大了一倍有余,手指都无法弯曲,又怎能握住触须?
身体轻飘飘升腾到距离江面三丈的高度,肚皮已经鼓成了了一个圆球,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巨型河豚。
他现在的模样非常滑稽,换成过去白玉宫肯定要没心没肺地笑上半天,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笑,非但不想笑还很难过。
一旦秦浪体内积聚的气体超过甲障的承受能力,他就会在空中炸裂,到时候莫说这身甲障,就算是他周身的骨骼也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白玉宫美眸发红道:“周炼石,你放过他,我告诉你《无极阴阳图》在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分明颤抖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这寒冷的天气还是出于对秦浪的关切。
周炼石不为所动,仍然专心吹箫,刺耳的箫声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他手下的法士,都不得不用事先准备的布团塞住耳孔。
秦浪已经升高到十丈的夜空中,切身体会到人膨胀的后果了。
“周炼石!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白玉宫已经发疯了。
周炼石的三名手下法士一起抬头向上张望,真是厉害啊,这吹箫的水平没谁了,一口气把人吹到天上去了。
从高高的夜空中俯瞰,有种众生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错觉,秦浪没有感到痛苦,也没有丝毫的恐惧,不止一次面临死亡,越是凶险越是能够激起他的倔强,骨子里的倔强。
身躯升高到三丈的时候,他已经勾画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当一个人到达了一定的高度,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会不一样。
秦浪悄悄取出了白骨笔,反手用白骨笔扎在了甲障膨隆的屁股中心,只希望这身甲障不会原地爆炸,
漂浮在夜空中的秦浪陡然俯冲了下去,犹如一架喷气式飞机一样高速俯冲了下去,体内膨胀的气体同时从白骨笔刺破的孔洞中挤压出去,发出一声犹如冲天炮破空的尖啸,这尖啸完全掩盖住了箫声。
包括周炼石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秦浪的身躯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重重撞击在周炼石的身上,头顶在周炼石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将周炼石撞得从小船上飞了出去。
周炼石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杀敌一千自损五百,对方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江面飞行,又同时坠入黑漆漆的白龙江中。
当身体落入冰冷江水的刹那,周炼石方才感觉到胸口疼痛,他意识到刚才听到的声音来自于自己的肋骨。
挥动骨笛准备进行反击的时候,骨笛却被一双小手用力夺了过去,周炼石慌了神,通幽洞灵的双目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穿单薄红裙的婴宁趁着他没注意夺走了他的骨笛。
近身相搏,法术已经来不及施展,失去骨笛的周炼石赶紧向腰刀摸去,手摸到了刀把,却怎么都无法将刀拔出,他的手腕和刀身被丝丝缕缕的长发缠住,却是那黑衣女鬼已经来到身边。
秦浪听到那黑衣女鬼道:“恩公,将他交给我,你快去救人。”
秦浪一把将周炼石推开,周炼石竭力向江面浮去,可周围全都是黑色长发,将他的四肢手足缠住,颈部被长发勒住,拖拽着他向水底不断下沉。
周炼石看到水中那张苍白可怖的面孔,黑衣女鬼黑色的眼眸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恐惧笼罩着周炼石的内心,黑衣女鬼的长发无所不在,拖动着他不停靠近。
黑衣女鬼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的嘴唇张开了,犹如整个面部咧开了两半,周炼石从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大叫……
锵!锵!锵!锵!锵!
系在船头的铁链几乎在同时被绷得笔直,小船在五名水鬼同心协力的拖拽下,船头猛然一沉,然后整艘船就竖立起来。
船上的四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随着小船被拖入冰冷的江水中。
白玉宫虽然能够说话,可手脚还处于麻痹中,落水之后只能屏住呼吸,看到五名水鬼已经挣脱了锁住他们的铁链,正在水中合力虐杀三名镇妖司的法士,现场惨不忍睹。
血雾之中,一名体态魁梧的水鬼向她扑来,白玉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向后拉去,却是秦浪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水鬼挥舞铁链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前,却是婴宁,她扑向那名水鬼,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那水鬼正是她的父亲王六郎。
秦浪趁机带着白玉宫浮出水面,被周炼石镇住的鬼灯鳐此时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前来接应秦浪,秦浪先将白玉宫推到了它的背上,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鬼灯鳐将触角上的迷魂灯探入水下,照亮水底,水下弥散着大片的血雾,一场残忍的屠杀正在血雾中无声进行。
尸体一具接着一具浮了上来,死相都是极惨,其中一具连脑袋都不见了,白玉宫从无头尸首身上的青衣儒衫辨认出,他就是周炼石,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周炼石肯定不会想到他会以这样悲惨的方式死在白龙江中。
白玉宫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她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
鬼灯鳐将触角从水底抬起,蓝色的迷魂灯照亮了周围的水面。
乌云遮住镰刀一样的新月,刚才还在生死搏杀的江面突然就静了下去,静得只能听到夜风和涛声。
当新月锐利的一角重新刺穿了乌云,银色的光芒再度照亮了江面,风平浪静,微波起伏如同一片银亮的鱼鳞。秦浪将白玉宫扶了起来,白玉宫靠在他的怀中,并不舒服,但是非常安心。
三道白色的身影踩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向他们走了过来,中间瘦小的身影就是童鬼婴宁,她一只手牵着父亲王六郎,一只手牵着母亲王氏,腰间还还插着一支白色的骨箫。
一家三口都带着温暖的笑容,不知是不是月亮的缘故,他们的周身都蒙着一层银色的光晕,这光晕让他们的轮廓变得朦胧。
来到鬼灯鳐的前方,一家三口同时跪了下去。
王六郎道:“敢问恩公大名,再造之恩,来生必报。”
他们一家为了营救落水的女儿先后溺亡,死后一家人仍然不愿分开,虽然其间遇到过落水的替死鬼,但是从未有过同时三人落水的机缘。
此前王六郎被镇妖司周炼石抓去拖船,一家活活被拆散,王氏不忍分离,带着婴宁苦苦追赶,如果不是秦浪出手相救,她们母女已经被周炼石炼化,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之可能了。
白玉宫向婴宁眨了眨眼睛,婴宁笑了起来:“姐姐好美!”
白玉宫此刻居然脸红了,用手捣了一下秦浪的肚子:“人家问你呢。”
秦浪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呢。”被水鬼记住名字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玉宫道:“他叫秦浪!”
王六郎带着家人再次叩头。
白玉宫道:“去吧,恭喜你们一家,终于可以脱离这阴冷的江底重入轮回。”
王六郎向秦浪抱拳道:“恩公,有缘再见!”
夫妻两人每人牵着女儿的一只小手向远方走去,白色的身影越走越淡,很快就完全融入江面缥缈的白雾中。
此时新月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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