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
自古以来,洛阳牡丹、广陵芍药并称于世。
宋人王观《扬州芍药谱》云:“扬州人以种植芍药相尚。”
苏轼本是爱花之人,在扬州也写了不少和芍药有关的诗歌。
“倚竹佳人翠袖长,天寒犹著满罗裳;
扬州近日红干叶,自是风流时世妆。”
然而作为地方官员,苏轼却不敢拿个人喜好来祸害百姓。
扬州有个“芍药会”,大苏发现百姓为花会所累,于是予以罢除。
在《以乐害民》中,大苏申明了自己的主张:“扬州芍药为天下冠,蔡延庆为守,始作万花会,用花十余万枝。既残诸园,又吏因缘为奸,民大病之。
予始至,问民疾苦,遂首罢之。
万花会,本洛阳故事,而人效之,以一笑乐为穷民之害。”
在给朋友王定国的信中,还提及这件事:“花会检旧案,用花千万朵,吏缘为奸,扬州大害,已罢之矣。
虽杀风景,免造业也。”
第二件事情,是他在平山堂后,为了纪念自己的恩师欧阳修,取“深谷下窃宛,高林合扶疏”之意,修建了一座谷林堂。
平山堂是欧阳修贬谪扬州时,经常携士前来,游目骋怀的地方。
蜀冈之上,清幽古朴,堂前古藤错节,芭蕉肥美。
坐此堂上,江南诸山,历历在目,似与堂平,故名“平山”。
山下就是邵伯湖,欧阳修将之整治出来,遍种莲花,留诗“菡萏香清画舸浮,使君不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
史载每到暑天,公余之暇,欧阳修便会携友而来,命人取荷花千余朵,分插百许盆,放在客人之间。
然后让歌妓取一花传客,依次摘其瓣,谁轮到最后一片,则饮酒一杯,赋诗一首。
往往到夜,载月而归。于今留下一个“坐花载月”的典故。
大苏一向以欧阳修为自己的恩师,也自命为欧阳修的继承者,欧阳修与他亦师亦友近二十年,如今他也来到扬州,当然也要时常来蜀冈瞻仰缅怀。
不过他现在的心境,融通自在,可是比自己恩师当年,愉快太多了。
……
绍述二年四月,宋辽合议签订。
赵煦下诏,以苏轶为帅,以沧州号为旗舰,携五艘内河炮艇,三十艘大小商船,载新军六千,由北洋水师护送至珠州。
之后在商贾薛忠之子薛放的带领下,扁罐浩浩荡荡开进鸭渌江,接收辽国四州。
命折可适出兵,接收套内三州。
命姚麟出花塔子铺,前抵弥勒三寨,在飞狐口外也筑三寨,成拮抗之势。
命章惇派兵前往旧界相视,恢复熙宁以前国境线,当时分水岭上残破军堡,皆修整进驻。
此次和议,受到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皇太叔耶律和鲁斡。
从包图城到辽人的朔州,中间只有一条黄河相隔。
而朔、应延边,宋人恢复了早期国境线,重新占据了分水岭最高点,居高临下,俯视两州。
飞狐口被宋人占据,虽然没有夺取三寨,却在离三寨不远的地方也修起三寨,实际上是封死了辽人从飞狐入侵的道路。
皇太叔耶律和鲁斡一日三惊,宋人来势汹汹,白鞑和准布去向不明,自己除了一张合议文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因此只能派遣斥候,远远跟踪观望宋人动向,生怕他们大举入侵。
好在宋人似乎还是比较节制,至少所有动作都在合议范围之内,没有做得出格。
皇太叔耶律和鲁斡也派遣使臣,带着牛羊前来劳军试探,请求见到章惇,想要谈判。
他也想得到宋国援助。
章惇倒是大方地予以接见,然后告诉皇太叔的使节,大宋的谈判对象,永远只会是辽国的正统君主和他统治下的朝堂。
皇太叔并没有和他谈判的资格。
不过大家倒是可以派商务代表相互接触接触,生意归生意嘛。
扁罐出师,赵煦给的官职是四州都制置安抚使,制置二字,本身就说明了还有“兴建”与“给官招揽”的意思在里头。
……
四月的汴京城已经进入初夏,蛋类、瓜茄、绿菜,渐渐多了起来。
听说劾者在长春馆还闹了个笑话,馆中上过一道豆腐松花小皮蛋,劾者看得赞不绝口,结果一动筷子,吐了。
汴京城老百姓纷纷笑话,说这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漏勺要当班,因此只有石薇和毕观、易安来到文华巷,验收新宅子。
苏家人从来都有自己的自觉,扁罐离港的那一天,毕观也离开了海军军事学院,回到了汴京。
杵儿健康活泼,易安推着扁罐打造的小推车:“姐夫手好巧,这个车子杵儿坐着可真方便。”
车子是细铁管和布蓬构成的,结构与后世轻便婴儿车一样,杵儿坐在里边咿咿呀呀地指挥,易安却在研究这个小车子。
“姐姐,沈学士发明的履带车,前面还要加转向轮子,其实要是如这婴儿车一般设计,两侧的轮子独立旋转,不受车轴控制,其实转向轮就用不着。”
毕观手里拿着白葵扇:“妹妹却又想当然了,婴儿车的设计,是将重力都加在了轮子和车轴间的滚珠上面,杵儿才多重?所以滚珠承受得了。”
“可要是千斤的炮架,那就不行了。”
“那样的轴承,是高级机床所用的,造价还便宜不到用来制造大车的车轴。”
易安恍然:“原来如此,理工学问却也是这么有趣的。”
毕观笑道:“其实我所知的,就皇家理工学院学的那些东西,还有跟着你姐夫看了些书籍,都是皮毛,连这院子的设计者都比不上,易安倒是寻得好掌墨。”
易安笑了:“那是官家指派给师兄的,不过十一王爷的确心思灵巧,发明的照相机,却也是好东西。”
“当年司马君实反对勋贵请画师入内院给家眷留影,说是男女之防不可不谨,画师前后要在内院待一个多月,日日对着内眷观看,不怎么合适。”
“现在方便了,官家遣中官学会之后,只要给钱,就会有一个照相班子上门服务。”
“要是钱给的多,还能够根据照片画成设色绢本,我见过皇后陈列的全家福,可漂亮了。”
“姐姐,什么时候我们也请班子来照一张?”
“哎哟姐姐还要养杵儿,可浪费不起那五十贯!”
“不用花钱!”一个声音在花园侧边响起,却是赵佶转了出来:“这产业多蒙山长和苏舍人相助,要是我还收取嫂嫂的费用,那可就要遭舍人笑话了。”
石薇看着眼前这聪明万端,偏又古怪不断的十一王爷,又好气又好笑:“这能把主家告到金殿的掌墨师,王爷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赵佶将手一摆:“仙卿得看看这效果,要按漏勺哥那样青砖铺地,这园子还能看?”
花园的确很漂亮,赵佶的设计有些类似后世的新派中式建筑,相比传统,更多地注意了采光和调整了疏密的比例,比传统更显得明亮开朗,苏油的设计和人家赵佶的创意相比,真的是不够看。
花园中最漂亮的是水池,水质因为循环过滤作用非常清澈,水底的水草、水石,布置都经过设计和安排。
杵儿指着水池里边自在游动的金鱼和彩色青鱂:“鱼鱼,许多的鱼鱼。”
水池当中有一块巨大的白石,顶上有喷洒细雾的喷嘴,水雾让白石覆盖满了青苔,而部分不得水的地方,则雪白如玉。
石头有不少的空洞,看上去形状像太湖石,但是太湖石是石灰岩,绝没有这么漂亮。
“这是什么?”石薇也算是见多识广,天师道对矿石的研究也很深,竟然不认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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