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金银储备,自开新宋南海以来一直就在爆发式增长,苏油在宁夏算是小打小闹,扁罐椅子发现的东胜州,那才是一个金银仓库!
两年来已经从东胜州拉回了价值数千万贯的库银,而且这个增长一时还看不到头!
可以说,赵煦童鞋是有大气运的,接了一个华夏几千年以来,最富贵的基本盘,堪称财神转世。
这也就无怪范祖禹不断上书,要求国家大力宣传节约,宣传俭朴,杜绝奢侈浪费之风了。
有了这本账,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情况明晰地展示在朝廷众臣的眼前,李常靠不住,苏油负责解释阐述,花了三天时间,让群臣消化。
然而李常的苦差事还没结束,因为朝廷接下来的投资预算又该开始了。
虽然赵煦支持了苏油一千五百万贯河北四路发展基金,但是那些是要保证收益的,苏油毫不留情地伸手,先截留了一百万贯预算用于孙村引流工程,四百万贯用于一期铁路,还厚颜无耻地宣称本来户部第一年应当划拨河北一千五百万贯的,是陛下洪恩拨款,让户部减轻了一千万贯的负担。
有了苏油的带头,各部和外路的大佬们纷纷起哄,开始吵嚷着明年如何瓜分这一亿九千万贯来。
闹就好,要审批通过,就得方案亮眼,就得老实接受监督,就会有无数可供筛选的主意送到案头,就会有无数的人才脱颖而出。
而所有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是,相权,已经被苏油偷偷从人事任免为主转化成了财政审批为主。
这也算是另一种生产蛋糕的举动,在今后的大宋政治生活中,财政审批权,重要性其实将同样不亚于人事任免权。
之后肯定会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那是人的劣根性造成的,但是苏油至少可以保证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无风无浪心情舒坦了。
丁卯,以尚书右丞刘挚为尚书左丞,兵部尚书王存为尚书右丞。
戊辰,贬右谏议大夫梁焘知潞州,侍御史孙升知济州。
这事情苏油完全没有插手,属于保守派内部的窝里斗,属于高滔滔过人事任免权的瘾。
不过事情的起因还是跟苏油有关,因为他曾经在高滔滔那里赞赏过只身凭吊王安石的张舜民。
高滔滔觉得这人不错,懂情义懂坚持,不以朝堂风云摇摆,是个做御史的好材料。
不过右谏议大夫梁焘作为保守党坚决不同意,乞还张舜民台职,奏章上了十多道。又于省中面责给事中张问不能驳还舜民制命,以为失职,嘲讽张问贪禄不去,不知世所谓羞耻。
侍御史孙升也上书劾问,引用了梁焘不知羞耻等语。
这就叫面欺同列,苏油当然不会手软,二人坐朋附同贬。
戊申,以丁骘为右正言,以秘阁校理诸城赵挺之为监察御史。
丁骘是保守党,自行新法即不肯为知县,宁愿折资监当几二十年,人多称之。
赵挺之是新党,通判德州的时候希意行市易法。当时黄庭坚监德安镇,谓镇小民贫,不堪诛求。及召试馆职,又被苏轼狙击:“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
赵挺之从此成为大苏、黄庭坚的终身黑,如今入了台谏,又有得好戏看了。
不过最起码高滔滔做到了“三派兼用”,苏油也不怕人黑,因此并没有阻止这项任命。
只要符合制度,坚决不落口实。
秋,七月,辛亥,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韩绛,以司空致仕。
又一个老臣退出了政治舞台。
乙卯,权开封府推官张商英,出提点京东刑狱。
张商英的霉运还没有走完,本来完成清除河北辽人谍报网,建立起完善的情报体系之后,苏油是准备将他安置在军机处机宜厅的。
不过军机处大佬太多,不适合低阶官员出头,张商英想走捷径,于是移书苏轼,想通过苏轼通关节进御史台。
信中有“老僧欲住乌寺,呵佛骂祖”之语,结果不知为何这封信苏轼没有收到,却被别人拿到了,然后报告了吕公著。
吕公著感叹新党的人的确能做事,但是这心思也的确拎不起来,特意跟苏油说张商英入台想都不要想,最后当了开封府推官。
苏油感觉挺对不起张商英,正好河北大建,官员腐败问题开始突出,便让张商英提点一路刑狱。
你不是想当纠核吗,那里一定能够发挥你的特长。
戊午,以辽使贺坤成节,曲宴垂拱殿,始用乐。
参与宴会的除了辽国使臣,还有交趾郡王李乾德,大宋西域都护巢谷,宁夏郡王李乾顺。
苏油返京之后就跟赵顼说过,西域都护府主官绝对不能长期把持职务,必须设定流官,否则将来必生祸乱。
此次趁河北大举之际,朝廷便召巢谷入京,陛见之后会担任河北军区副司令……啊,现在的名称应该叫河北四路都经略司副使。
正使则是种诂。
这也是为了加快军队实现骡马化的现实需要,种诂编纂了大宋的《骑兵操典》,属于理论派,巢谷在西夏带领骑兵纵横二十年,属于实践派,两人是大宋对骑兵战术最精通的行家。
巢谷此次任务,还要分批将二十五万匹战马从删丹转移到河北。
当大量雄健的西域骏马沿着大路乌泱泱朝汴京进发的时候,沿途官民就跟过节一样拥到路边围观,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大宋如今终于不再缺战马了!
巢谷此行还带来了秉常的遗子宁夏郡王乾顺。
乾顺到今年已经六岁,一直由养父母郭二蛋和文殊奴抚养。
巢谷给他开了蒙,高滔滔有诏要给乾顺找最好的老师,因此也得来汴京就读皇家慈善一小。
金殿上,已经长成的大宋英俊青年的李乾德身着新科进士的绿袍,带着身着小襕衫,小秀才模样的乾顺,对着赵煦和帘后的高滔滔行礼,一大一小两个郡王,看上去完全就是两个纯粹的汉人。
辽使在一边默默观礼,不知道心中有何想法。
李乾德是王爷,理论上当是紫袍金带,但是在大宋进学多年,一直是陈昭明的学生,今年更是放弃了自己的身份,连朝廷给官员子弟和宗室安排的锁厅试都不愿意参与,跑到开封府衙门找到钱勰,要求参加正规的科考,以功名入仕立身。
好死不死,钱勰自己本身就是钱王后代,世袭的侯爷,然后靠着读书科举的优良成绩硬邦邦地入仕,对李乾德的志气大为欣赏,认为小伙子你很有老夫当年的风采。
如此大事,愣是就敢不通报给朝廷知晓,随手就准了李乾德所请,还亲自给他填放了考举的浮票。
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太多了,李乾德便混在里边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最后在殿试时才被打酱油送温暖的赵煦发现,回去禀报了高滔滔。
赵煦在六岁到十岁期间也是长期跟着扁罐漏勺椅子他们厮混的,对于陈学士身边这位沉静淡然的哥哥颇为熟悉。
高滔滔也是大惊,交趾郡王竟然这么有骨气?而且还考中了?!
因为理论上只要过了礼部试,就不会再在殿试刷落,李乾顺能入殿,一个进士功名已然到手。
事后礼部上呈前十名的试卷,李乾德的名字又赫然在列!
高滔滔认真看过李乾德的殿试卷之后,大加赞赏,和原定第三名的孙勰换了个顺序,点成了元祐二年的探花。
然后转头就以一副用好同学做例子教育孩子的家长的语气教育赵煦,看看人家交趾郡王,这才该是你的榜样!
行礼完毕,李乾德站在殿中,气度谦隐,神色淡然,活脱脱一个小陈昭明的模样。
高滔滔在帘后看得喜欢,不禁问道:“郡王多大年纪了?可曾婚配?”
李乾德脸上红了一下:“回禀陛下,小臣今年十九,尚未……尚未婚配。”
高滔滔的话音里就露出欣悦之意:“那可真真儿太好了……”
我靠老太太这是要玩榜下捉婿的路数!大宋人哪怕贵为太皇太后,也免不了此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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