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有射箭用的靶场,赵煦命人在十步外竖起一个人靶,套上冲压板甲。
举起手铳瞄准靶子:“噗噗噗——”赵煦将一个弹夹十三发子弹一转眼便发射了出去。
高滔滔是将门出身,仁宗时期宫内有人作乱,也曾亲自提剑守卫宫门,对军器并不害怕,见到孙儿手里这古怪军器数息之间便击发了十三次,也是大感震撼:“果如司徒所言,此乃神兵!”
赵煦将射空的连机手铳复位:“这一款是威力较小的,扁罐哥和椅子哥他们单手都能使用,速度比我快多了。”
“一般军士用的是威力更大的长铳,一次八发,扁罐哥说对付辽人骑军集群冲锋不在话下。”
高滔滔深吸一口气:“走吧,去看看效果。”
如今的冲压板甲已经制作得相当轻薄,在九毫米口径的连机手铳前毫无抵抗力。
除了脱靶的几枚子弹,其余全在钢甲上开出了小洞,包括板甲下的皮衬都已经被击穿。
见高滔滔用手试探着钢甲上的窟窿,赵煦在一边小心地说道:“皇祖母,我想……我想……”
高滔滔笑道:“哥儿怎么吞吞吐吐的?如果自己都觉得不好开口的事情,那就不说也罢。”
赵煦红了脸:“不是……孙儿想……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军事。”
“这如何可能。”高滔滔不由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哥儿是天家至尊,朝臣们想的是致君尧舜。”
“不过史上,可没有带兵打仗的尧舜。”
见赵煦还想要争辩,高滔滔说道:“哥儿别急,祖母的意思,是说哥儿这样做阻力太大,必然遭到群臣的阻挠。”
赵煦有些恼怒:“可是司徒说如今的军事与古代战争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仅仅学习孙吴兵法,不一定就能明白战阵,一个君主必须了解水陆新军战法才行。”
“哥儿别急,祖母又没有说不能学,只是说不能让哥儿跑去军事学院里学。”高滔滔说完狡黠一笑:“宫外不是还有个军机处吗?如今蔡京和王韶正在和老将们商议改革军制,哥儿要学,可以带上皇家军事学院的教材,去那里跟老将们请教嘛。”
“至于操典训练,我看苏都卫操训宫卫颇为得法,哥儿便与御殿班直们一起吧。”
见赵煦喜出望外的样子,高滔滔又赶紧补充一句:“不过先说好,既然下了决心,就不准叫累叫辛苦。”
“而且不准摆架子,必须从小兵开始,至于以后能干到哪个军阶,全凭孙儿你自己的本事儿。”
“是!”赵煦一个立正,心里都开心坏了:“孙儿保证不负皇祖母叮嘱!”
……
辽国东京,辽阳府,鹤野县。
耶律洪基带着孙儿来到了宠臣马群太保,提举群牧司萧托辉的庄园。
同行的是大宋告登极使蔡卞,副使张商英,大宋提举辽国水利事李庸。
陪同的还有辽国新任参知政事牛温舒,南院枢密使陈义,平章军国事王经。
辽国最重骑射,萧托辉执掌群牧司以来,搜刮诸部,牧马蕃息,多至百有余万。
耶律洪基大悦,因此大赏群牧官,以次进阶,并且将宋人帮助辽国搞的现代化农庄,赏赐了一个给萧托辉。
当时其实就是划一片地给试试水,一年下来,萧托辉和李庸配合得亲密无间,这个农庄,成了大宋援辽小型水利工程的典范。
李庸骑在马上,跟耶律洪基介绍工程大略:“陛下,此处庄园占地千顷,是五个工程里最大的一个。”
“我们在上游营建了水坝,蓄起水,营造了一个占地百亩的大湖。”
“鹤野湖充沛的水量,可以通过水渠形成自流,灌溉这千顷土地。”
“水坝两端开口,利用水位落差驱动水力机械,完成这个农庄产出的加工以及农业机械的保养维护。”
“整个工程耗时六个月,去年冬季不雪,周边旱情严重,这个农庄不但不受影响,还产出了十五万石粮食,而且及时帮助了周围的牧户,收纳了二十万匹牧马,度过了灾荒。”
萧托辉说道:“托陛下洪福,将粮地与牧地做了及时调整,可谓神明烛照。”
“周围渤海人和女直人的马匹,去冬价格极低,十五万石粮食臣只留了五万石,其余十万石都替陛下换成了马匹。”
“如今这些马都在庄上育肥,用了大宋的饲料和引种的息鸡草,现在膘肥体壮,其中有不少好种马呢!”
十万石粮食换二十万匹马,算下来平均五十斤粮食就换到一匹,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等价贸易方式,辽国对周边受灾部族的苛刻压榨,可见一斑。
不过这也好理解,比起辽国西边,每年派军队去大草原利用屠杀减少鞑靼人口的方式,萧托辉利用灾害的做法,已经可以称为“仁慈”了。
一通视察下来,耶律洪基非常满意,对蔡卞说道:“贵朝苏司徒说得对,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辽国非常感谢南朝的无私援助。”
蔡卞说道:“两朝兄弟之邦,近百年不见军事,辽国百姓有粮食保证,得到好处的可不仅仅是辽国,对两国安定,却都是有裨益的。”
“这里还只是小工程,等到辽河大水利工程完工,才是国利。”
牛温舒说道:“经过勘察,李郎中认为辽河之患,在于水位变化太大,旱涝不均。”
“其实鹤野湖就是一个小试点,等到两年后辽河水库大工程完工,我朝万顷陌野,将不再有水旱之忧。”
“这不光是一个水利工程,还是一个防灾工程,臣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让东京变成万顷粮仓。”
耶律洪基扬起制止:“在南朝众臣之前,这等夸口就不用说了。”
说完对蔡卞一行人拱手:“那就有劳贵使,回朝多说两国通好之意。”
又对李庸拱手:“郎中三代良工名臣,你父亲开出的五龙井,至今乃我大辽祥瑞,这次水利,也要辛苦郎中了。”
应该说,耶律洪基还是有自己的帝王魅力,一干宋使赶紧还礼不迭。
耶律洪基又转身交代自己的臣子:“你们不但要办好差遣,更重要的,是要学到本事儿,要掌握这门工技,明白吗?”
群臣也唯唯称是。
耶律洪基这才点了蔡卞和张商英陪同,一起骑马散步,顺便询问南朝轶事:“听闻苏司徒如今尚不得职要?这却让人不解。”
蔡卞赶紧解释:“如今司马公入相,因其与吕公都年高望重,司徒不愿列贤长之前;”
“文公也已入朝,论资序我朝文公以下,就是司徒,司徒推重自己的老师兄,也坚决不与其并列。”
“还有就是二苏也已回京,苏轼已进中书舍人,苏辙更是担任右司谏之职。”
“我朝制度,宰执诸亲子弟,不得参列台谏,故而司徒也因此坚谢职任。”
耶律洪基摇头:“大贤岂可与凡夫同例?我知道南朝安石相公在位时,就曾两次驱逐台谏,全都换成自己人。”
张商英机变多智:“因此安石相公虽然死后尊隆,谥号文,然而配神宗庙庭者,乃富公也。”
这是朝廷刚刚定下来的,戊申,新任吏部尚书范纯仁等请议神宗配享。
初议或欲以王安石,或欲以吴充,太常少卿鲜于侁上奏:“勋德第一,唯富弼耳。”
各位重臣包括苏油,也出于各自的目的,推举富弼。
诏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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