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变阵方式,即便精锐如西夏铁鹞子,也会造成短暂的混乱,不过在那些跪伏的蕃人眼中,这等装备,这等技能,已经如天兵天将一般。
待到两军绕着大营各自完成半个圆圈之后,混乱已经神奇地消失了,重新变成了整齐的纵队阵列,集结在梁太后的銮驾之前。
重骑停定,当先两骑将骑枪挂在鞍边,奔行出列。
左边一骑熟练地用覆盖着细甲的手套将护目抹了上去,然后取下包裹着整个头部的头盔,对梁太后笑道:“娘娘这是考较侄儿来着,饶了侄儿甲胄在身,未能全礼。请娘娘治侄儿冲撞銮驾之罪。”
另一边家梁也取下了头盔:“家梁见过太后,尚请太后恕罪。”
梁太后轻轻一笑:“击鼓而进,鸣金而退,号令当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前面是万马千军。”
“哪怕……前面是我和天子的仪仗!这,才是万胜之军!”
“永能和家先生扫荡三千里,所占皆克,为我朝增蓄蕃部三十万帐,剿灭不臣十三处,虏获牛羊马匹无数,一举震服国内那些蠢蠢欲动之心,居功至伟,之后自有封赏。”
“千里来归,儿郎们辛苦了,命他们解甲吧,带着哀家的赏赐,回家看看亲人,在部族当中夸耀夸耀。”
“陛下。”
秉常骑马上前,躬身道:“母后。”
梁太后似乎是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秉常的表情:“你不与你两位臣子说些什么吗?”
秉常再次躬身:“是。”
说完才直起身来:“两位将军此番安定北方,震慑辽国,为大夏建立殊勋,朕已在武英殿设了宴席,特为两位将军洗尘。”
梁永能和家梁一起拱手:“臣,谢陛下隆恩!”
秉常这才又对梁太后躬身:“母后,那就摆驾回宫?”
梁太后笑道:“陛下与两位将军自去吧,哀家就不用了,这里这么多头人还等着接见呢。”
秉常一脸愧色:“是孩儿无能,还要劳累母亲。”
梁太后嗔道:“说什么呢,母亲也只是暂时帮着你料理一二,这天下本来就是你的,去吧。”
秉常点头,这才转身,开心地对梁永能和家梁说道:“今日便让朕替二位干臣先导!”
家梁对秉常拱手:“陛下,臣等岂敢如此僭越,不过请为左右护卫,陪陛下先去儿郎们阵前检阅一轮。”
秉常瞥了眼梁太后的脸色,梁太后眼睛里都是笑意:“去吧。”
梁永能一摊手:“陛下,请!”
秉常拨马向前,梁永能和家梁一左一右,落后秉常半个马身,陪同而行。
铁鹞子们树立着长枪,齐声呼喊:“万岁!万岁!万岁!”
看着威武雄健,士气如虹的军队,这一刻,秉常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路,只希望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
嵩山,皇家军事学院,一个胖子正在课堂上,讲解抛物线的原理。
“平抛运动的运动轨迹,相关公式元素包括:位移,初始速度,平抛时间,平抛高度,重力加速度……”
“平抛运动可视为以下两个运动的合运动,其一为物体在水平方向上不受外力,由于惯性而做初速度不变的匀速直线运动。”
“其二是物体在竖直方向上初速度为零,只受重力作用而做的自由落体运动。”
“这两个分运动各自独立,又是同时进行,具有分运动的独立性和等时性……”
种诂也坐在讲堂的最后,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在笔记本上拿铅笔做笔记。
前面几个小子在传纸条,当自己没有看到。
讲课的老师,是王中正调练新军的大宝贝——郭隆。
请到这位来为学生们传授炮术,可是费了种诂和军机处知教育厅事折继祖好大的周折。
炮术,涉及到物理,数学,什么抛物线初速度质量重量炸药当量,听得种诂一个头两个大。
种诂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笨蛋,好歹也是大儒之后,又是兵家,数学和文字理论都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将一枚炮弹准确送到千步之外的预定目标处,蕴含了这么多的道理。
种朴在给钱谷递纸条,中间还有姚雄,折可大,苗履当二传:“这位谁啊?”
不一会儿纸条传回来了,上面除了钱谷写的是“西军二十万禁军教头,炮团指挥郭隆。”
剩下的还有几行字“郭猪头讲天书”“郭大炮”“王姥姥姘头”。
然后种朴就感觉背后有凉风刮过来,顿时知道不妙,正要将纸条毁尸灭迹,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了过去。
这回完蛋了,军校的规矩,没有实证是不能随意处置学生的,这回……人赃俱获。
六月正是日头毒的时候,炮三班的日常体罚又开始了。
炮三班一人一条绳子,拖着钱谷跑操场。
军校学员们早都见怪不怪了,拿着自己的搪瓷饭盒朝食堂走的时候还不忘打趣:“嘿这回齐整,我说哥儿几个这又是干了啥?”
有的还不忘那筷子敲盆子底:“钱秀才你赶紧的!你这样子离被背着走就差一点了,新妇进门儿呢这是?”
“要说体力还是服姚墩子,这要不是在辕上拴着,墩子指定跑得比他媳妇箭还快!”
“最惨是君万大哥,每次都被这帮小子连累……”
“炮三加油!今天轮到一班帮你们打饭了!放宽心痛快地跑,饿不着!”
等到大校场四圈跑完,王君万带着这帮小子来到校场边种诂为郭隆支着的遮阳伞旁。
“报告山长,炮三班体罚完毕!三千两百米跑完!请指示!”
种诂还给郭隆摇着大蒲扇:“郭教头,我们要不接着整?这帮小子再来四圈没问题……”
“别别别……”郭隆赶紧阻止:“够了够了,山长赶紧让他们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种诂这才扭头对炮三班说道:“郭教头替你们求情,就暂且饶过你们这遭。”
“教头堂堂正牌进士的功名,来杀才群里给你们授课,知不知道我和折老费了多大的功夫?”
“最后还是鱼国公跟陛下求得圣旨,高节度才放的人。今后谁敢对郭教头不敬,五天禁闭不少一个时辰!”
一群小子听得猛一哆嗦:“是!”
“滚蛋!”种诂挥手将这帮小子全都赶跑了,这才笑眯眯地从边上招文袋里摸出一个本子:“郭教头,今天布置的几道题,有一道没整通透,麻烦你再给俺点拨点拨……”
……
六月,庚子,同判太常寺王存言:“近诏秘书监刘几,赴详定郊庙礼文所议乐。伏见礼部侍郎致仕范镇,尝论雅乐,乞召镇与几参考得失。”
范镇致仕之后,居住在汴京城外之东园,每遇同天节,即乞随散官班上寿,赵顼体恤老臣,下诏:“范镇之班以前是在翰林学士上,今后致仕官远遇诞节及大礼上朝,依旧列于旧班。”
后来范镇入对之时失仪,合门请诏放罪,赵顼再次下诏:“自今致仕官造朝,失仪勿劾,着为令。”
范镇对音乐有研究,因此王存请陛下召见他协定律乐。
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件,关系到给音乐定音的问题,也是一个让大宋纠结了一百年的事情。
秘书丞、同知礼院杨杰就曾经上书:“十二者,律之本声也;四者,律之应声也。本声重大,应声轻清;本声为君父,应声为臣子,故其四声或曰清声。”
“自景佑中李照议乐以来,钟磬箫始不用四声,是有本而无应,有倡而无和,八音何从而谐也?”
“今巢笙、和笙,其管皆十有九,以十二管发律吕之本声,以七管为聿中之应声,用之已久,而声至和协。伏请参考古制,依巢笙、和笙例,用编钟、编磬、箫,以谐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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