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赵顼在王安石时代,王安石给与了他清楚的认识,对军制也动过几刀。
可是王安石去后,苏油,章惇,王韶几人打了一堆大涨声威的胜仗以后,赵顼就有些飘了。
真的以为安石相公的军制改革已经卓见成效,军事力量上已经能够大杀四方。
结果苏油一瓢冷水,浇得赵顼满脸铁青:“国朝轻其名位,厚其俸禄,他们就是这样报国爱君的?!真当朕不敢行军法五十四斩?!”
苏油继续说道:“陛下,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孙武斩吴王妃前,亦曾三令五申。”
“国朝军制之所以败坏成这样,监督不利,教令不明,用人不当,是主要原因。”
“这是百年积弊,但我们已经看到了问题,那便慢慢纠转便是。”
“臣与安石相公不合之处甚多,其中一条,便是臣认为治政需要持续不断,持之以恒的发力,一点点将失误纠正过来,而不是一棍子打死一片,或者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
“须知暴饮暴食,除了浪费食物资源,制造垃圾之外,对身体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赵顼挥手:“现在在说政务,不要老说俏皮话!”
苏油都无语了,我这话那里俏皮了?
于是躬身道:“《素问•逆调论》:人有逆气,不得卧,是阳明新逆也。阳明者,胃脉也。胃者,六腑之海……阳明逆,不得从其道,故不得卧也。《下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
这下轮到赵顼无语了,你这掉书袋跟俏皮话,还不是一个意思?
不由得冷笑道:“你倒真是谏君有术,八公的俏皮话也用得,国夫人的医书也用得,两个铁球都能搞得蔡参政下不来台,我说你这肚子里边是开着杂货铺?”
“对了告诉你,那个姓姜的江湖术士招认了,乃是忠州紫极观一火工道人,观主死后便出来招摇撞骗,哄得当地知州信以为真,荐了上来。”
“如今忠州知州已经落职,姜舒嘛,大理寺判了斩监候。”
最高人民法院亲自审理,是因为此罪欺君。
其实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替赵顼遮掩——皇帝被骗,怎么都不是好名声。
苏油说道:“希望陛下也以此为戒,不要再听信那些虚妄之词,偶尔听听道家琴曲,沉滤一下心境,放松一下身心,倒是可以的。”
赵顼点头:“王从之的琴技,与张麒家绿箬倒是称得上并驾齐驱,太后也颇为欣赏。”
王从之是苏颂推荐给赵顼的。
很多科学家擅长音乐,苏油是后世就知道的,却不知道穿越到了宋代,这定理依旧成立。
苏颂的琴技就相当的高明,还收藏着一把家传的雷琴。
知亳州的时候,苏颂认识了一位当地大琴家,太清宫道士王从之。
王从之不但琴弹得好,还善于斫琴。
于是苏颂离任亳州知府赴任集贤院学士之时,便“挈之入都,引至中太一宫”。
中太一宫等皇家宫观,经常举行一些斋醮仪式,必然需要大量音乐人才。
没想到赵顼听了,称其“静默真介,恭和忠谅,有自得之意,非道流之比。”
擢为中太一宫主。
一曲动君王,王从之也因此获得了一个“琴王师”的美誉。
赵顼和苏油之间时常都是如此,每当赵顼恼怒生气的时候,苏油便会停止奏事,转而聊一些闲谈,待到赵顼情绪好转,这才重新说回正事儿。
相比仁宗朝的韩琦,司马光,包拯之流,赵顼觉得自己的臣工里边,老有吕公著,中有王珪,少有苏油,简直不要太幸福。
见赵顼脸色好转,苏油这才说道:“军机处诸事草创,不过已然初步开始运转,到现在也开始有了一些初步成效。”
“皇家军事学院,出于保密原则,暂时还是设在了郑州。”
“那里有嵩阳书院和郑州兵工厂,作训教育都比较方便,地势也隐蔽,目前已经从军中和各路选拔了三千名学员,作为速成班外第一批正式的新型军事人才培养。”
“机宜司最近通过流播迁都之议,成功掩盖了我们在兴洛仓建立大型军事后勤基地的战略目的。如今那边的铁轨卷扬机已经安装完毕,以沈存中的能力,基地很快就能投入运作。”
“高曹二节度选拔新军已然完毕,如今已经开始训练,感义新军按照全新操典进行训练,预计六个月内可以成军。”
“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可以继续编练定国、镇国二军,如此一来西路便有一万新军外加六百人的炮营,关键时刻能够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关于全局战略,军机处也拿出了一个初步方案,臣请陛下有闲暇的时候移步军机处,由郭都统与陛下讲说,再听取陛下的指示。”
赵顼站起身来:“那现在就去,命合门传旨。等等……我也换上新军制服。”
很快狄咏赶到,骐骥院牵出了狼渡马场最新进贡上来的照夜白,赵顼上马,被警跸的卫率簇拥着向军机处行去。
其实就是出宫门右转过尚书省就到了,赵顼这是逮着机会就要显摆自己五尺一寸的神骏坐骑。
白藤珠鞍,银銮铃,错金银当卢,白铜马蹬,将照夜白衬托得更加神骏。
这匹照夜白是西夏种照夜白和天竺宝马杂交的后代,按照严格的谱系选育出来的极品宝马。
马肩落地五尺一寸,继承了母系耳尖相对的特征,鼻腔粗大,骨骼粗壮肌肉发达,蹄子大而有力,马尾根上翘,这些都是“南海龙马”的显著特征。
其实并不是南海马,而是天竺马和阿拉伯马,但是四通商号在关扑了福建广东十一个海岛马场之后,在上边大力繁殖这两种名马,当地百姓见这两种马几乎比本地马高出三分之一以上,因而传言这些马乃是南海中的神龙上岛,与马匹交合而生。
果然,等到军机处几位老将见到这匹照夜白后,都惊得目瞪口呆。
赵顼熟练的甩蹬下马:“几位将军觉得我这马如何?照夜白今年竞马锦标,可是给我挣下了几千贯呢。”
苏油在身后偷偷翻白眼,骐骥院养马的花费和那套行头你怎么不说呢?几个几千贯都有了。
众人自是纷纷捧场。
来到正厅之上,除了墙上的巨大地图,现在还摆上了一个巨大的沙盘,是大宋西北的地形图。
赵顼看着墙上的地图和厅中的沙盘,心里很满意:“很好,没有边界线。”
虽然没有边界线,但是从堡垒和驻军的颜色,就能看出还是存在一个实际控制线。
看着天都萧关以北的西夏控制地区,被西夏和辽国包夹的河外突出部麟府三州,北方被黄河肆虐得痛苦不堪的大名府到雄州一线,以及对方密密麻麻的军力部署,赵顼终于有了些清醒:“郭逵,讲讲吧。”
“是!”郭逵从礼服胸袋里抽出一支金属笔,扯开来竟然是一根指挥棒,“陛下……”
“等会儿!”赵顼伸手:“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这是一支金属铅笔,可以上铅笔芯那种,然后还能拉开作为指挥棒,赵顼对苏油说道:“军机处的新花样还真多。”
苏油笑道:“一切都是为了效率。”
赵顼将指挥棒交给郭逵:“继续吧。”
结合着墙上的大地图,诸国之间分明的态势,第一次完美地展现在赵顼的眼前。
就听郭逵说道:“根据机宜司收集的情报和枢密院的历年章奏,三司的统计数据,还有中书的征发记录,军机处通过最新的统计方法,概算出了我大宋的实际兵力。”
“根据少保的意见,我们将这些兵力分为了可战,可训和无效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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