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道:“你不看看产出,一日夜纺出五百斤纱线,平日里还能粜米,磨面,锤锻,听说蜀工机械都是统一的接口,一座磨坊能带各种机器,可顶大用呢。”
“要说贵,管庄上温房里的茄子,丝瓜,比寻常早了一个月,卖到一贯钱一对,那才是真贵!”
“滔滔,能不能跟官家说说?汴京城这种喜好新奇之物的风气,该整整了吧?瓜茄寻常物事,它怎么就能卖到一贯钱一对了?!老身宁愿不要这钱。”
皇后摇头:“小妹说这叫经济规律,人为过度干扰也不好,她说除非汴京城提前一个月满地是茄子丝瓜,否则这风气就刹不住。”
“说起粜米磨面,这发面一出来,酒曲就控不住了,前日里开封府里抓了不少私贩曲药的小贩,要真论起来,这可是重罪。”
“司马大谏上书,说这曲药与盐,酒不同,如今百姓家中只要有面,日常里就能养着自备自用。”
“所以这曲药已是寻常日用之物,发过的面做成馒头炊饼,容易消化,养人。要朝廷体恤民生疾苦,放开禁制,从专榷当中去除。朝廷正议论着这事儿呢。”
太后点头:“要我说,总归没有因为制度限制,让百姓放着好东西不能吃,继续啃死面疙瘩,吃麦饭的道理。”
“听小妹说曲药也分好些种,还分不同的品质,反正蜀中这么些年没有专禁。结果呢?蜀中美酒天下第一,酒曲天下第一,朝廷收得的酒税,还是天下第一。就连京中的官酒坊,如今都用着蜀中产的曲药呢!”
皇后说道:“但是放开榷禁,官中那些曲药坊怎么办?这事情啊,还是交给朝中诸公头痛去吧……”
这时就见赵顼走了进来:“娘娘,母亲,朝中出了个笑话。”
太后将赵顼拉过来:“我儿站班辛苦,赶紧坐下,把玉带解了。”
说完又对下人吩咐:“去将备好的凉茶汤品端过来。”
等到东西上来,赵顼一看,玉瓷碗里是透明的冻状物质,浇着红糖水,一口下去,浑身舒坦,初夏的热气顿时消散:“这是什么东西?真好喝。”
太后说道:“这是小妹用薛荔子搓的,叫冰粉。对了,你说有什么笑话?”
赵顼笑道:“有个路转运副使,上了一封奏报,说是自己要娶亲,请婚假!”
皇后立马变色,叱道:“实在荒唐!亡妻续弦,想要两份诰命?真当朝廷典章如同摆设了?这些官怎么这么不要脸?”
见到赵顼笑吟吟地用调羹拨弄着碗里的冰粉不说话,太后笑道:“嗨!如今朝中,可不有一个连原配都还没有的路转运副使吗?”
皇后也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忍俊不禁:“苏明润?这猴……他要结婚了?”
赵顼笑道:“是,可他如今在陕西,要回眉山,路上来回得三个月,两月婚假不够啊,说得可怜巴巴的,要求朝廷给他延长假期。”
“舅舅也来信说他先是跑去薛向那里,将婚假,探亲,病假一起请,这样能凑成半年,被薛公骂得狗血喷头地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向父皇上表。”
太后和皇后都乐得不行,太后笑骂道:“这猴子的脾性还是改不掉,亏了他想得出来!婚假病假一起请,他倒是没一点忌讳!”
皇后首先想到和薛向一样的问题,皱眉道:“这样他休假完考绩重算,渭州大捷的功劳不就白立了?不划算啊……”
赵顼又笑了:“舅爷说薛公也是如此说,可苏明润说……哈哈哈他说媳妇比仕途重要。”
“瞎说!”太后斥道:“这话传到御史那里,怕不得引来弹劾,说他轻忽职守,辜负朝命。”
皇后停下手里的活计:“顼儿,朝中那些大臣,今后你是用不上的。”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郑重起来。
太后缓缓点头:“当年苏家叔侄三人试制科出来,仁宗皇帝回宫,对我喜言道:‘今日为儿孙谋得三宰相。’苏明润入仕以来,屡立大功,以前只知道他文采斐然,如今看来,不是一州一府的格局。”
皇后说道:“朝中能臣的体面恩典,能给的还是要给。没想到还罢了,要是想到了还不去做,天家就薄了恩情。枢密使张昪,乃庆历老臣,屡屡上表告老,官家便许他五日一临衙。顼儿,你也十八了,有些事情,日常里要多思虑。”
赵顼放下碗,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娘娘,母后,这次渭州大捷,夷人可是立了大功。”
“二林,江阳,泸州,夔州诸路蛮人地区改土归流,齐民编户,已成定局。”
“大宋扩地千里,增户十几万,相当于又多了两个郡,是不是需要一任能臣镇守?这个人,朝廷当派谁去?”
“我这就请告父皇,命苏油为蜀中一路安抚使,专任安抚夷人之事,如何?”
高滔滔和太后对视一眼,太后眼神中明显是欣慰和喜悦:“顼儿操持了一年的慈善事务,眼界和思路,还真是开阔了不少。”
高滔滔笑道:“娘娘不要夸他,顼儿啊,你这想法好是好,可他苏明润是眉山人,籍贯地任职,在我大宋可是大忌,必定会遭来朝中阻力。不如任其为新设江阳郡守,安抚诸部为宜。”
“二林部改土归流,大理那边会是什么反应?顺便让他做一任使节,去一趟大理,也好让大理君臣安心不是?”
赵顼对皇后施礼:“还是母亲考虑周道,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学。”
太后点头:“这些是朝政,我与你母亲就是说说而已,如今不敢干预。”
“不过石家是开国勋贵,与高曹两家,也是好水川之后,才少了往来。”
“我将门的虎女,就算是嫁与探花郎,也不容轻视。皇后,不如我们两家也给石小娘子添些嫁妆,可不能让那眉山猴子小视了去!”
皇后笑道:“娘娘说得是,正当如此。”
《蜀中杂记》:“治平二年初,渭州大捷,朝廷以西南夷功著,许二林开郡,治所江阳。”
“时油请婚,朝廷因熟知西南夷事,故有移命。”
“传言皆以为两宫之意。富贵还乡,为一时荣羡。”
……
渭州城,苏油正在交接工作,接待新任陕西安抚使冯京冯当世。
这位就厉害了,三元及第的人物。
整个历史上,三元及第也就十多位,大宋是文人的天堂,即便是这样,获此殊荣的也就五人,冯京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后一个。
民间传说,当时他殿试上的竞争对手,是最得仁宗宠爱的张贵妃的表哥,张尧佐早就放出话来,还重金行贿,一定要将姓冯的人要剔除出去,这才有了“错把冯京做马凉”的谚语。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真实历史上记载的,是冯京三元及第是刚二十九岁,尚未婚娶,张尧佐负宫掖权势,欲妻以女。
将冯京拥至家中,束之以金带,对他说道:“此上意也。”
顷之,宫中也持酒肴来,直出奁具目示之。
冯京只是笑,坚决不看,也打死不松口,最后婚事没成。
然而富弼看上他后,他却不拒绝了。
当了一圈官,因韩琦看重,召回京做了翰林学士、知开封府。
结果这娃回京后,一直不去拜见韩琦。
韩琦一次在中枢说道:“富老弟,你家女婿很傲啊。”
富弼回家后,让冯京赶快去拜会韩琦,冯京说道:“韩公为宰相,手下官员没有正事儿就不去造请,这正是我对韩公的推重,不是骄傲啊。”
富弼对自家这女婿也是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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