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忌面色难看,心中想要说出些指责话语,但一想到许百川身份与现在所表露出来的威势,便硬生生将那些话语淹死在肚子里面。
他怕死,同时也明白许百川不是妖族,不会掺合他那些破败事。
最终他还是没有留许百川商谈,也没有透露出自己身后所站着的背影,只能眼睁睁看着去许百川远去。
在离开后,许百川并没有着急加快步伐回去,而是在城中信步缓行,吹拂着舒缓夜风,他很是惬意,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才睡下。
三日后。
清晨。
日头正好。
涂山月早早的就起来准备东西,准备饭菜,顺带再收拾一下那座已经破败的屋子。
涂山叶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看着这场景,小脸紧紧皱起,不时叹息几声,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她们要走了。
这是左丘守信昨天傍晚来和她们讲的。
苏延安被杀之事尽管经过左丘守信拖延还是不可避免传到了有苏,有苏很是愤怒,决定派一个够分量的族老前来,根据所得知的消息,那个族老已经开始启程,本来按理来说应该在昨日就到达,但毕竟路途长远,又加上有人使了点手段,便被拖延在一处地方多停留了几日,这毫无疑问是左丘守信做的事情,左丘守信也是大大方方承认。
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左丘守信拿到那两科很珍贵的宝树,自然是要护佑涂山两姐妹的安全。
涂山月在得到要走的消息时不可避免的沉默了好一阵,有些舍不得这处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但为了性命着想,她并没有说出不满的话。
硬是要有的话,那也只能是年纪还小的涂山叶。
涂山叶在得知要走之后先是不约而同愣神,在回过神之后便是大呼小叫,说了一大堆话,说自己要死在这里,绝对不会离开。
但决定权并不在涂山叶手上,而在她姐姐手上,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话用在涂山月身上可是一点都不差。
当涂山月板起脸喝斥一声后,涂山叶这个小家伙便再也不敢闹腾,就像现在这样,只能苦着小脸坐在一旁看着涂山月收拾。
说是没有多少收拾东西,但其实寄托姐妹俩感情的东西有很多。
比如那些锅碗瓢盆,又比如那些衣服家具,涂山叶吵吵嚷嚷着说着要全部带走,涂山叶想的其实也差不多。
但带着杂物很麻烦,尤其是这么多的杂物,她便想着全部扔下,但又真真切切是舍不得,因此没少露出纠结的神色。
后来在许百川帮助下才免去纠结选择。
许百川也没给太多帮助,只是在吃完饭之后给了一个布袋,布袋是个储物法器,里有些法器符咒,但除去这些里面还有很多空余,用来装杂七杂八正好。
只要空间还有,便往里面塞,反正不管再多提在手上也还是不增加重量负担。
涂山月心情不错,大大方方向许百川道谢。
许百川同样也是大大方方接受。
他送东西,得到一声谢谢是理所当然。
涂山叶看着布袋,两颗宝石一样的眼眸顿时散发出光芒,然后就缠着许百川说自己也想要一个。
许百川现如今重剑而已经不常用法器,哪怕全送出去也是无妨,因此涂山叶想要,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听过几声甜甜的大哥哥后,便送出了一枚吊坠和一个手镯。
吊坠是个护身法器,是他杀一个女子修士时从身上摘的,算是他袋子里最好的几个之一,能够抵挡心火全力一击,就算是灵通也能抵消大半。
而手镯是则是储物法器,比不得他身上那件经过许多次扩充的锦绣袋子,也比不得那个布带,空间是中规中矩,只有半间房间的大小,可耐不住精美好看。
涂山叶是小姑娘心性,最喜欢的便是好看与亮晶晶的东西,手镯送给她是正好,也不妨这么多声大哥哥。
日头渐渐高升,炎热的气息开始散发,除去小院是清凉之外,其余则是燥热。
东西虽多,但到了现在已经收拾完全,就连那个布袋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填满,在收拾完之后,便有些无所事事。
涂山月也抽条凳子过来坐在涂山叶身旁,两姐妹坐的很近,但各自都没有开口。
像是在享受着最后的留存时光。
不久后就要离开,确实是舍不得,但既然要走,那就将这一草一木都纳入眼中吧,以后不至于忘记,不至于不记得家在哪里。
虽然更为准确来说家是在青丘城。
许百川没有去打扰涂山两姐妹,而是端了盆清水,正在一板一眼的擦拭秋风。
秋风在太阳照射下,散发出极其刺眼的光亮,在这小院中,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虽说秋风是仙剑,不管用来做什么事,都不会沾染上脏物,但许百川隔三差五还是会用清水擦拭一遍。
他这是在养剑,培养自身与秋风的默契。
两者一起走过将近六年,实际上默契早就已经不可分割,但这只是表面,在最为深处,最为根本之地,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隔阂。
毕竟这是秋风剑仙之剑,哪怕秋风剑仙已经死去,残魂也已经无影无踪,可这毕竟是仙剑,握住仙剑的应该是剑仙。
只有等到许百川成为剑仙,秋风才会真真实实属于他,到时候哪怕秋风剑仙看破轮回,逆天归来,也不能从他手上抢走。
许百川在养剑,涂山姐妹在留恋最后时光。
而在半个时辰过后,左丘守信便悄然出现在此地。
左丘守信并未有第一时间去问候涂山姐妹,反而是用凝重惊叹的眼神望着许百川。
更准确来说是望着秋风。
左丘守信不懂剑,但修行到他这个层次,万事万物都有些相同道理,他眼睛不瞎,自然能看出秋风中蕴含的磅礴杀机。
一时间,心中对许百川看重程度又往上调了调。
他微眯着眼睛笑呵呵问许百川剑的名字。
但许百川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养剑。
左丘守信也不觉得烦恼,在认识到许百川威胁之后,他已经隐隐将许百川当做同境之人看待,有实力,有背景加身,狂傲一些又何妨。
他自身也是这么走过去的,自然明白,自然理解。
许百川不回答他,左丘守信也不继续自讨没趣,转而笑眯眯看向涂山月,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点头意思代表的便是可以离开了,一切手尾都已经准备好,绝对不可能有麻烦。
涂山月说了句就知道了,刚要起身,但又被涂山叶拉住,只能继续坐在凳子上,苦笑着向左丘守信多讨半个时辰的时间。
其实她哪是挣脱不得,凭借着她的修为只要轻轻用力,甚至还可以将涂山月给拽起来,而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其实也是舍不得。
总觉得这光景看不够,总觉得待在这里很安心。
左丘守信明白她们想法轻轻挥挥手说没事只要在今天下午时离开就行,然后就不再和涂山叶他们说话,而是继续转身向着许百川问东问西。
在之前还没认识到许百川背后的势力时,他只是叫许百川当做一个有些身份背景的剑修,在妖域中剑修虽然少,可这么多年积少成多总归是有那么几个留下,他原本是将许百川当做那几个剑修的弟子,想着避免麻烦又彰显自己的城主名望,便用了些小手段,但没想到这些小手段竟然探露出出乎预料的事情。
左丘守信便再也不联想到那些剑修身上了,要知道那些剑修哪怕亲自来也只是淡淡威胁,而不是像许百川那般厚重,因此哪怕是有关系,但也绝对不大。
许百川必定是剑宗之人,说不定还是宗主杨亦亲传弟子,那这样有这手段便顺理成章。
许百川不知道左丘守信所思所想,但要是知道了,也只是说一句知道了,并不会多辩解几句。
许百川在剑宗待过三年,但不是用剑宗弟子身份,亦不曾被杨亦压服,与杨亦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好友,哪怕是要强硬扯上一个师父,也只能是引导他修行的独臂老者。
自始至终,许百川所修行的功法都是独臂老者所传下的《剑经》而不是剑宗的《剑诀》。
左丘守信见许百川一直不回答,脸上笑意淡了不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像许百川这样不给他面子的有,但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怪物老东西,如今被一个小娃娃无视,哪怕再不在意,也难免有些不满。
“你准备何时离开?”
许百川没有回答,理会都没有理会。
左丘守信咂摸着嘴,在想着事情。
许百川待在白玉城始终是个麻烦,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或者是发了疯,提着剑激发手段四处乱砍,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那怕那一天不大可能到来,但总归是有可能的,有可能那就防备些,小心些。
小心无大错。
左丘守信并不死心,又说了许多话,问了许多话,明里暗里意思,倒也浅显,就是确定许百川身后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如果是还好说,他能够接受,但如果不是的话,那事情可就不一般了。
要不是剑仙的手段,那想必距离剑仙也差不远,现在两个剑仙一同在世已经够强盛,足够影响这天地间的走势,要是再出现一位剑仙,那后果下场,左丘守信不敢想,因此他心中有疑惑,便想着要问个清楚。
许百川撇了他一眼,只是轻描淡写道了句你猜,然后就不再言语。
左丘守信搓着牙花子束手无策。
日头渐渐高升,半个时辰在眨眼间就过去。
涂山月与涂山叶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向着左丘守信点头。
左丘守信虽然密切想要从许百川嘴中套话,但毕竟是自己答应的事情也不会拖延,有些不甘先略过许百川,然后让涂山月与涂山叶和许百川谈了些话,紧接着便踏出半步,拍了拍手中龙头拐杖,三者便蓦然消失化作天上一颗流星远远离去。
只留下许百川在养剑。
……
傍晚,夜幕临近时分,白玉城突然被一种淡淡威压所扫过,紧接着就有厚重苍老声音响起。
“青丘苏槐特来拜见左丘城主!”
许百川闻声抬头,看向东南方站在半空中毫不掩饰的一道身影,漠然无言。
有苏,来人了。
境界修为应该不低,应当与左丘守信同为扶云,如若不然绝对不敢如此大摇大摆起来。
这与挑衅没有两样。
城中望向东南方的不只是他,大半的妖都是不约而同的看着那身影,不断窃窃私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讨着来者是什么目的。
左丘守信并没有出现,看来现在还没有回来,那么如此说,城中现在的扶云就只有苏槐一个喽。
倒有些好瞧。
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看看不就行了。
许百川一跃入房顶,找了个平常躺着最舒服的地方半躺着,看向空中的苏槐。
“城中应该另有其人,总不可能只有左丘守信一人,以那个老家伙的心思,不会这么被动。”
许百川轻声自言自语。
果不其然,在苏槐出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虎头人身的壮汉迎了上去,与苏槐相互对峙。
苏槐与虎头人很明显是认识,但关系应该不怎么好,话还没说上几句,虎头人便被三言两语气到不行,当即提出一柄狼牙棒,气势汹汹叫喊着要打杀苏槐。
但苏槐身份背景不俗,身上又有着许多法器,再加上只是用言语挤兑而没有真真切切动手,虎头人要是动手就明显落入下乘,虎头人并不像粗犷外形一样呆傻,反而是心思灵巧,左丘守信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拦住苏槐,先前已经拦了好几次,早就生出经验,只要恐吓而不动手,足够吓住这个老狐狸。
这让那些想要看一场大戏的妖很是失望,看了好一阵子觉得不会打下去,后便纷纷散去各做各事,只留下两人在半空中对峙。
时间过去,不知道苏槐用了什么言语招式,虎头人居然放下戒备,居然说邀请去家中吃肉。
这让没有散去的人大失所望。
许百川同样也有些失望,本来他以为两者是可以打起来,想着看一场大戏,看看妖族大修是如何争斗,但天偏偏不随人愿,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很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但这毕竟是两者外人事情,与自身无关,没看的就没看的,也不算多大事。
只是或许上天真的不随人愿。
终究还是扯上了关系。
许百川现在所呆的院子是涂山月的,这在城中是共识,现如今苏槐来找涂山月,又加上不久之前许百川出剑众所周知,三者叠加在一起,无论如何苏槐都会来这里走一趟。
哪怕左丘守信这个城主不在,哪怕涂山月已经离开,也总归是要来看看。
看着蓦然出现在院子里的苏槐与虎头人,许百川面色波澜不惊,并未有所意外,只是悄然按住秋风剑柄,不发一言。
虎头人与左丘守信是一丘之貉,有很多事情很多消息左丘守信都不会瞒着,因此虎头人知道些许百川的背景底细,同样也没有太多意外。
唯一有所意外的,便只是苏槐。
苏槐一眼便看破了许百川的境界,不轻不重咦了一声,问道:“你是剑修?”
许百川默然不语,并不想理会苏槐,自己自然是剑修,你也能看出来,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苏槐冷哼道:“是你杀了延安。”
许百川依旧置之不理,但嘴角不知从何时起却勾起,透露出一丝讥讽。
问这话的意思,是想着报仇?
打死小的,来了老的?
苏愧是个老狐狸,自然是能看到那讥讽,然后再联想到许百川的境界与身份,便阴测测说了几句带杀气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说想要将许百川粉身碎骨。
这也难免,毕竟剑修与妖是世仇,一旦遇上除了不可抗力,那便是不死不休不可。
苏槐对自身有把握,现在说想要杀许百川,更多的想法就是想给一个下马威。
这破城不是有规矩不准死人死妖,那我就偏偏弄死一个,好好搓一搓你的锐气,最少回去后也能有个交代。
虎头人在一边看着,欲言又止,左丘守信给他透的底不少,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他还是从话语描写中明白了几分意思。
左丘守信与自己尚且要小心应对,更不用说这个勉强用资源达到扶云多老狐狸,且不出言看看。
无论哪一方占了优势,反正自己也没亏,那就任由他们争斗。
虎头人悄然退后几步,说是给苏槐留施展的机会。
苏槐一脸狐疑,这只老狐狸作为狐狸并不傻,相反是继承了狐狸一贯的阴险狡诈,虎头人五大三粗,现在说这些话未免也太过反常,再加上许百川这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苏槐不得不往细想。
难道这两个要给我下绊子,难不成面前这个年轻不像话的剑修是个老东西,来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也不怪他会这样想,毕竟一个灵通修士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实在是太过反常,但凡心是灵巧些,都会往这边想。
苏槐并不例外。
他看向许百川,举棋不定,眯着眼睛,问道:“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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