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下疆域广阔人员众多,不乏有一些前朝余孽兴风作浪,因此历代都是以律法治国,不管是谁犯了事,哪怕已然判处死刑,也要查个底朝天才行,看看是否牵扯到某些人,这在大周天下各处时常有着发生,现在江洋大盗死了,在某些人眼中,可以算是无视律法。
而至于那张通缉榜单,并不是杀人,而是追捕。
因此,在捕快查明真相之后,便被上级官员驱使着来到院子,看着架势,是想要抓人,虽然捕头言辞恳切,倒了很多苦水,但本质还是抓人走。
捕快很明显是知道冯成的厉害之处,单单凭着一把木剑便能在黑虎赌档来去自如,这份功夫他们自愧不如,因此只能哀求,并不是像对付寻常人那样强硬。
冯成依旧在练剑,没有理会这些忽然闯进院子的捕快。
捕头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扎手,他本以为自己客客气气冯成会跟着他走,现在反倒有些难做,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见过,以往都软的不吃就来硬的,但现在冯成不吃软的他们也不敢来硬的。
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顶多只是会一两手庄稼巴式,要不然早出去走江湖,哪会做捕快,面对着冯成,很明显就不够看了。
冯成挥剑模样,他们可是看在眼中,自问不可能接过一招,因此就没人敢做这个头。
时间缓缓过去,捕头面色愁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他想回家去烤火,再抱着自己娇妻好好睡一觉,但他出来之时被下了死命令,冯成必须要带回去,要不然他就得吃好一顿挂落,说不定还会降职,吃挂落他并不怕,无外是被臭骂一顿,再罚一点俸禄,反正他不靠那点俸禄生活,那些灰色地带油水便足够让他吃的流油,而他心中也是如同明镜一般,他之所以能拿那么多钱,全然是因为他捕头名头,要是丢掉这顶帽子,换旁人来做,结果肯定不会太过于好受,毕竟人走茶凉,朝堂之中,盖莫如此。
心中想着,这位捕头觉得应该换一个人下手,冯成少年心气油盐不进,许百川总不会吧,看着那看书的架势,应当是个知书达理的先生,许百川说的话,冯成应该会听吧?
于是他便向许百川说了很多话,其中夹带了不少诉苦话语,为了更真实些,这位捕头大人还挤出一些眼泪。
抓人抓到这份上,当真是稀奇无比,他知道自己在手下面前丢了一些脸面,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自己帽子能够保住,那便是很值得。
许百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静静听着捕头诉苦,在捕头说完之后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反应。
捕头很不理解,他都悲惨到这种地步,此人居然无动于衷,难不成是铁石心肠不成?
再三确定,捕头便有些绝望,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是不用,便打下心中心思,招呼一声,带着手下捕快离开。
捕头离开没多久,院中很快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过相比捕头,这人可是好上不少。
他进来时敲了门。
来人是程玉青,手中摇着扇子,气度不凡。
程玉青走到许百川面前,顺势看了一眼翻开的书,有些惊奇,轻声道:“这本春秋是苏圣所著,一直珍藏在儒教学府,很少流传于世,就算有,也是与儒教关系匪浅,你是怎么拿到手中?”
许百川抬眼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从一个叫做藏剑楼的地方所拿,而至于这本书的来历,倒是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程玉青倒是生起兴趣,点了点头,说了句洗耳恭听。
许百川开口道:“大概是在两百年前,有个读书人自认为学问很高,就想着去天下看看,和人讨论讨论学问,也许是他学问真的高,从大周天下出去,花费了十几年光阴,走过很多个国家,都是被他学问所折服,那时候他就认为除去天上圣人,就数他的学问最高,因此他便生出一个想法,想要去剑宗讨论学问,那时候剑宗还没有封山,因此那读书人就上去,可奈何他的脾气实在不好,学问讲不过,就想着要动手,但动手就动手,偏偏动手之前说出很大一堆废话,很是不堪入耳,于是便惹了几个人,再后来,他的尸体就被扔下悬崖,不知道是喂狼还是喂狗去了,而他身上的书籍什么的本来也是要随他一同扔下,但当时有一位长辈觉得不错,就留了下来,再然后就是到了我的手中,被我带到了这里,被你瞧见了,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可曾合你心意?”
程玉青扯了扯嘴角,开始冥思苦想,很快就在记忆中找到许百川说的那个读书人,一番映照之下,蓦然发觉许百川说出的这个故事竟然没有胡编乱造,脸色便有些难看。
那位出去讨论学问的读书人,在那时的学府中很有名气,称作是第一人也不为过,有很多人都认为那位能成为圣人,因此就默许那位带出一些东西,本来想着这是一件好事,游历天下行万里路,这是圣人之道,但某一天他们发现那位的命灯竟然破碎,有些不敢相信,但命灯存放着本体一丝魂魄,人死则灯灭,没有过例外。
本来儒教学府是想着要报仇,但始终找不到是何人作出,现在情况倒很明朗,原来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剑修,等做出这种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敢撩拨三教虎须,在这天地之间也就只有剑修。
程玉青叹了一口气,“你们剑修当真是做了好大一番事,那位本来是妥妥的圣人名额,现在倒好,落了个干净。”
许百川不置可否,剑修这些年次以来做过的大事还少吗?不管是进入妖域斩杀大妖还是入云端斩杀圣人,哪一件不是惊世骇俗响当当的大事,相比之下,斩杀一位只会耍嘴皮子的读书人,可谓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哪怕以后会成为圣人,但那时不是,那就是件不足与人道的小事。
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程玉青收起情绪,没有继续失态,毕竟那位前辈他没见过,往常知道的都是事迹,至多读过几篇文章,斯人已逝,便无需再纠结。
许百川翻开一页书,忽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何事找我,总不可能只是来我这里听故事?”
程玉青摇了摇头,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缘由,便开口说道:“太平城最近不太平,会有一些人到来,你注意一些。”
许百川饶有兴趣,“这倒是一件怪事,你不是儒教学府之人吗,按理说是巴不得我受灾受难,怎么今日反倒提醒我?”
程玉青笑着说道:“你能一人仗剑从庆元出来,身上肯定有着手段,我听过你的事迹,当时是一直想着为长辈做些事情,并没有往细里想,这几日在家读书时和父亲说过几句,父亲对你很是敬佩,按照他的话来说呀,你是一代大侠,很顶天的那种,在父亲威严之下,便来给你提个醒。”
话音未落,他又接着说道:“我父亲在年少时也握过剑,出去走过江湖,他想见见你。”
连番话语,将心绪全盘托出,看着笑容不似作伪。
许百川想了想,将手中春秋收起,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也是想看看一位走江湖的剑客是如何培养出一个读书人。
于是便招呼冯成跟着自己一起,在程玉青带领下出了院子。
一路缓行,半路上,程玉青忽然扯起一个话题,是关于许百川为何喜欢看书,按照这位设想,就算要看也是应该看剑道典籍,而不是如同春秋这样的圣人之言。
许百川边走边说道:“在练剑之前我练过拳,而在练拳之前,是跟着一位先生读书,只是我是在门外旁听而没有进去,原因为何,是因为那时我交不起学费,于是就只能在外面听着,学到了一些道理便在泥土上写写画画,一来二去也算是记住,后来那里换了一位先生,便不允许我在门外听着,我无可奈何,就跟人去学了拳,再后来就练了剑,一路走到现在,还算是不错。”
程玉青微微恼怒道:“那个先生是真的不配为人师表,圣人传下学问时曾经说过,这学问无论是谁都可以学,不必视若珍宝,不必藏着掖着,应该做的是寡人传播这道理,要是你当时继续听着,或许像你这么出彩的人物就该是我们儒教弟子。”
以往事情已经成了定数,再恼怒也是无用,不过许百川并不讨厌那位先生,反倒是有些感激,若是真的专心继续在外面听着,恐怕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世上的事情都是这么巧妙,或许只是一个选择,便可改掉一个人以后命运,这时做了选择,后面的事情谁知道呢?
猜不透的。
几人边说边谈,转过好几条街道,便到达了程玉青的家,那座以太平城为名的太平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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