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面目狰狞,硬生生将头扭过去,盯着许百川,不断尖叫。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
许百川咧了咧嘴,转声笑道:“不,死的是你!”
话音刚落,秋风剑好像刺穿某种障碍,从女鬼胸前涌出。
在不可置信之中,女鬼的身躯已经开始渐渐消散,她看着透明自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只能愤恨的盯着许百川,无声诅咒。
“呼~”
许百川扶着剑半跪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手上的布满了乌青伤痕,虽然自身显得极为凄惨,但终究是他胜了。
女鬼散去的地方,有一道极为微弱的灵魂缓缓出现,看着身形模样,是那个自裁的庙祝,要不是因为他舍身助力女鬼,许百川不会这么费力。
庙祝看了许百川一眼,低着头喃喃自语:“她……还是离我而去了。”
庙祝和女鬼很明显有许多故事,但大体不会超过男女之事,无非是女鬼早死庙祝饲鬼,一对痴男怨女罢了。
许百川不想知道他们的故事,于是漠然开口道:“需要我送你下去吗?”
庙祝抬起头,面色狰狞凶狠。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我要你……”
话还没有说完,秋风剑已经划破他的身体。
许百川费力的将剑放下,平静道:“我不想听。”
将依旧不沾凡尘的秋风剑横在膝前,许百川就地打坐恢复心湖中的剑气,一场厮杀下来,许百川心湖已经接近干涸,身体也是疲乏不堪,很想睡一觉,但他不确定庙中是否还有其他危险,于是干脆打坐回复剑气,暗自提防四处的危险。
一夜无话。
雄鸡破晓。
许百川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杂气,从地上坐起,拍了拍身上灰尘,看着因昨夜对敌狼藉不堪的庙宇,耸耸肩,并没有过多在意。
欲杀人者,人恒杀之。
……
在清晨之时离开这座小镇,循着官道继续南去,腰间挂着剑的许百川缓缓行走,清晨时的秋风让他很惬意,因此连脚步也慢了几分,路上每隔几里地就有一处茶水摊,展开旗招呼客人,迎客的小二见到许百川连忙招呼,许百川微笑着拒绝,他身上的银两不多,路途还有很远,要省着点花。
走了小半日之后,天上的太阳渐渐大了起来,哪怕是在秋天还是一样毒热,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许百川将已经没有水的水壶倒过来,皱着眉头,他已经走到一条偏远官道上,按照刚买的地图来看,这条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更无水源,得在二十里之外才有一处小镇。
收起水壶重新放回去,许百川看着天上的日头,呆立片刻,又很快走动,与其顶着诺大太阳赶路,不先找个阴凉地方恢复体力,再想个法子解渴。
又走出两里地,入眼的是一片荒芜的果林,此时正是秋天,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子,看着很诱人。
许百川伸手摘下一个送入口中,眉头顿时皱起来,他总算知道果林为什么会被荒废掉,味道酸涩无比,若不是水壶里没有一点水,他保定会立马吐出来,勉强吃了几个,就不敢再伸手了。
扫开地上的落叶席地而坐,还没休息多久,就被一阵阵的嘈杂声音惊动。
一位身穿儒袍的年轻书生慌忙奔走,他的身后有匹瞎了眼的黑狼奋力追逐,正朝着许百川所在的方向而来。
年轻书生慌不择路,直到看到抱着剑的许百川眼睛一亮,脚下脚步加快三分,躲过了黑狼一扑,嘴里高声叫着兄台救我。
许百川没有过多犹豫,起身将书生护在身后,看着犹豫不定的黑狼。
书生拍了拍胸膛,喘出几口粗之后,对许百川郑重一礼。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小生感激不尽。”
许百川点点头,平静道:“算不了什么,安心呆着便是。”
书生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黑狼,哪怕许百川挡在身前,还是有几分惧怕,小声提醒道:“这条黑狼凶的很,要不是小生跑得快,早就丧身于狼吻之下了,兄台可要千万小心。”
许百川没有回答,他觉得书生说的实在是白痴,要不是他跑得快,指不定见不到自己,哪还有现在这一番局面,更何况,自己是剑修,女鬼都能斩杀,就更不用提这条小小的黑狼。
就在俩人说话的功夫,黑狼猛然扑了上来,看着气势汹汹,将书生吓了一跳,许百川眯起眼睛没有拔剑,反而一脚踢出去,黑狼砸在地上呜咽几声,夹着尾巴逃走。
许百川转过身看着书生,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招惹到这匹黑狼的,路上行人不少,为何只单单追着你一个人?”
书生听到许百川的疑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先前小生在小解时不小心踢到石头,恰好砸到黑狼的头上,因此才追着小生不放。”
许百川神色古怪,对书生说的话并不怎么相信,黑狼刚才扑向他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现在想来应该是书生小解时淋到了黑狼,才会发生这一档事。
书生被许百川盯着发毛,当又想到自己的原因确实说不出口,便顾左右而言他:“兄台这是要去哪,能否带上小生。”
方才见到许百川没有用剑,一脚就踢飞了黑狼,书生就心想着要跟着许百川,自己一个人行走难免会遇到各种危险,有个人陪在身边,那就太好不过了,更何况许百川没有用剑就这么厉害了,那拔出剑又是何种光景,他可不相信徐百川手中的剑,是一种罢设。
许百川好笑的看这个自来熟的书生,也没有说出拒绝的意思,轻笑道:“南下去庆元,难道你与我同路?”
书生狠狠的点头,开口解释道:“小生是附近白乌镇人士,去年中了秀才,现如今正准备南去应天府城求学,没想到兄台同路,倒是缘分。”
许百川哦了一声,对书生要做什么并不在意,不过很快他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开口对书生问道:“有饮水吗?”
书生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从身上解下一个水壶递给许百川,许百川将水壶中的水倒了一半放到自己水壶中,然后还给书生,这才答应让书生跟着自己。
等到太阳阴暗一些,两人走出果林赶路,先前一个人还觉得轻松,但加入了书生之后,就觉得有些烦躁,书生明显是个多嘴的,就两人赶路的这一段时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情,自己如何考上秀才的,读书就是如何努力,兴致上来了,还说起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
许百川听了一路,倒是明白了书生为何会孤身一人去应天府,无非就是书生出生不对,配不上自己喜欢的那家姑娘,在众人的唆使之下,一个人离开小镇,去应天府求学,然后满心想着考出一个功名,风光的回来迎取那家姑娘。
许百川听完之后没有夸赞,反倒是觉得这个书生真是一个傻子,求学倒是容易,考出功名何其之难,等到他风光回来的时候,那姑娘说不定早已经嫁为人妇,孩子都能上学堂了。
将自己想的说出来,书生心情很明显的低落下来,大概过了没多久,又絮絮叨叨开始讲话:“不会的,温姑娘答应小生的,会等小生回来,小生相信她。”
许百川瞟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出声嘲笑:“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孤身一人出来求学,也还是她父母不答应,说不定就在你出来这段时间,她的婚事都已经定好了,现在正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新郎。”
书生无言,往后的赶路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到达下一个小镇的时候,才忽然说道:“其实小生知道的,上次他们在树下时小生就站在拐角,亲眼看到他们交换信物,说是出来求学,更不如说无法面对他们。”
说出这话的时候,书生眼角已经有了泪痕。
许百川站住身子,看着抹眼泪的书生,轻声说道:“你叫什么?”
“啊?”书生本以为许百川会安慰自己,却没想到是问自己名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小生刘彦松。”
许百川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着刘彦松平静道:“无非是一个女子,又和他人是两情相悦,你心酸什么,既然已经走出来了,倒不如好好去读书,等你真的名扬四海回来时候,再去问那女子,想必她的脸色会非常好看。”
刘彦松怔在原地,嘴里一直念叨许百川的话,在第七遍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对许百川郑重一礼。
“多谢兄台点醒,小生感激不尽。”
许百川没由来的叹了一口气,刘彦松话虽然是这样,但看着他因紧紧握住而关节发白的拳头,脸脥上的泪水,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忘怀。
许百川轻声问道:“男女情爱就这么割舍不下吗,那女子就这般好?”
刘彦松愕然抬起头,涨红着脸,嘴里嘟囔着:“什么割舍不下,兄台刚才一番话听完,胜读十年书。”
许百川反问道:“若是你真的割舍下来了,那你脸上又是如何一番情况?”
刘彦松一时间怔住,挥袖在脸上胡乱擦拭,直到将脸擦的生疼,才止住自己动作。
沉默片刻,沙哑开口:“小生初见她时是在一处梅林,看到第一眼是她在笑,这时候啊小生在想着她往后非得住在我心头不可,按照先贤圣人说的话,叫做见之不忘,现在说句轻巧的就能忘掉,又谈何容易?”
许百川看着这个愚笨的书生,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男女情爱他没体会过,也不知道女子有什么好的,住进一个人心里,就这么让人牵肠挂肚,居然连忘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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