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次郎遇到了十分难解的问题,他不知道那农人究竟如何施展的钉耙,更不明白为何自己看起来十分高明巧妙的手段却施展不出任何威力,反而有一丝丝反噬的意味。
农人虽叫他回屋吃些东西,可小次郎这种武痴的性格又哪里能听得进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值此细细探索,一招一式又比划开来。
只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变化都没有农人演示的那般舒服,譬如将九齿钉耙举过头顶,使力而下,这简简单单的一招本可以加上无数变化,可偏偏加上各种精妙变化之后就变了味道。
无论如何想,也只有似农人那用力一击来的干脆和爽快,颇有一些大巧不工的感觉。
小次郎又演练了一遍,一招农人的招数一成不变的演练下来,不仅不费什么力气,连原本迟滞的气息都变得十分顺畅,令小次郎浑身上下无不畅快。
他疑惑的看了看农人,称赞道:“您用耙子的方法简直神了!!”
“神了??!!”
农人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似乎也对小次郎这评价十分满意。
“当然神了,就这一下,将耙子高举头顶再用力砸下,我穷尽变化也没有你这全力的一砸来的精妙。”
农人笑的更憨了,直言道:“我这就是做梦梦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十年来就想了这一套功夫,可能时间久了,自然而言有了威力吧。”
小次郎默然思索,他这说法跟当初安倍家的大岛十分相似,这小子也是学着敌人的拳脚,逐渐悟道,差点靠着简单的拳脚将自己打败。
如此想来,这农人几十年就做这一件事情,要论功夫定要比大岛精研的还要深刻。
小次郎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憾色自愧不如。
“我还是太过于自负了,深山之中有高人,我也太小看天下之人了。”
农人摆了摆手,拍了拍小次郎的肩膀。
“走吧,夜色不早了,我给你烧顿好菜,再喝一壶酒。”
“酒?!!”
提到这个东西,小次郎眼睛冒出了绿光,这些日子里他可是滴酒未沾,一个乞丐又哪里来的酒喝?
不听还好,一听到酒肚里馋虫直闹,闹得他心里发烫、嘴里发干,不来个十斤二十斤酒是解不了馋的。
“你有多少酒?”
那农人“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硕大的肚皮说道:“你看我这肚子能装多少酒?”
“不会吧,你将就装在自己的肚子里,那多恶心……”
“想什么呢?我这是告诉你,我这肚子就是喝酒喝得,你要吃肉我这可一点没有,酒管够!!”
小次郎一听,喜笑颜开,天下间竟还有这般好事,当即抚掌大赞,拉着农人的手就往屋里进。
农人也是热情好客,毫不藏私,走入地窖之中拿出两大坛美酒,一坛足足有十斤重。
小次郎看的眼睛都直了,口水不自觉的从嘴边流下流了一地。
农人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嘻嘻笑着。
“怎么了?馋酒馋成这样?不管你再怎么馋都不能动,你得等我的好菜!”
“大哥、亲大哥,您就让我先尝一口,就一口。”
农人将脸一板,似乎有些怒气。
“我这菜烧的可比酒好的多了,必须要吃完才能喝,否则小心我将你撵出去!”
这农人好客的方式却有一套,小次郎还从未听说过这种好客之人,有道是客随主便,农人将话说的这般明白了,他也不能硬是违拗农人的意思,当即悻悻的看了农人两眼,将口水吞回肚子里。
农人这才满意,眯着眼睛看着小次郎,又一次叮嘱道:“不准喝!!”
说完便转身进了后厨。
小次郎这个抓心挠肝啊,美酒在前居然不能碰,这滋味可着实的不好受!
忽而他冷汗直冒,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这农人来的太过凑巧,是不是有什么人还在针对自己。
他行走江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变得谨小慎微,跟以往相比实如云泥,这要是在农人饭菜上翻了船,到时候可有他哭的。
不过他也是多想,自己一没钱二没物,顶多就是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还值点钱,看那农人的身材可比自己壮硕许多又高大将近一倍,这身衣服给他打个补丁还差不多。
想了这些小次郎又将稍稍放了心来,直觉自己被人坑怕了,有些迫害妄想症。
农人的家并不大,厨房也就在隔壁,听得炒勺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和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气,小次郎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也的确,这一日夜他只吃了十来个果子,肚子不饿才怪。
百无聊赖间,他四下看了看,之间农人这屋舍别有一番趣味。看起来朴素简单却十分整洁,显然是农人精心打理过的,但是这般整洁的房间却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臭气,就像是猪圈里的气息。
“看来这农人体味很重,要不如此爱干净的人房间里定然不会有这般臭气的。”
用旧的蓑衣、破旧的斗笠、一双满是泥泞的草鞋整整齐齐的堆在墙角,令他看着十分安心。
“还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农人。”
早些时间他初遇百绘卷时便被她和她的丈夫给坑了,她丈夫扮的猎人可一点妖气也没有,真似一个十足十的猎人,说话谈吐滴水不漏,着实令人想不到他俩竟然都是妖怪。
小次郎又仔细看了看,只见靠北的墙上放着一个佛龛,佛龛里面是空的,并没有放什么神仙牌位,而佛龛下面的香炉旁边却工工整整的摆放了三炷香。
“他这是礼佛吗?怎么连一个雕像或者牌位都没有?奇也怪哉。”
小次郎又起提防之心,此时恰好那农人将菜抄了出来,端着两盘香喷喷的素菜走到过来,他见酒坛纹丝未动心中十分高兴,面上的笑容更亲了,用脚踢过一方桌子将菜放了上去。
“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小次郎面上微笑,心中却直打鼓。
若是错怪了好人可就不好了,看这农人似乎是个急性子,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定会惹他不快。
农人端上菜后又打开了酒坛,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酒坛里四散而出,芳香馥郁,勾的小次郎两眼发直。
农人倒了满满一碗递给小次郎道:“我这酒可得配着这菜喝,要不滋味可就减了不少。”
小次郎拿起筷子不敢动,左右思索着农人究竟会不会有变。
只是他这般踌躇已然惹得农人不悦,面目一横问道:“怎的?嫌弃我这饭菜只是素的?我诚心礼佛,素来只吃素菜。”
既然说到这上面了,小次郎便就坡下驴问道:“您信佛?信的那尊佛?”
农人一愣,不明所以,支支吾吾了一阵,喝了一口酒道:“你这倒是给我问到了,我还真不知道我信的那尊佛?”
“哦?那您还理什么佛呢?连信谁都不知道。”
农人道:“别说是你,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咱们这信佛不忌荤腥,娶妻生子也是可以的。可有一日一个老和尚化缘来此,偏偏那两日我又生了极重的病,连身子都起不来。”
小次郎思索着,接口道:“不会是什么怪病,那和尚非说得信佛才能好吧。”
农人一拍大腿言道:“那可不,您说的一点不错。还真就是这么说的。”
“他还说了什么?”
这事虽然不太可信,但也并不是那么匪夷所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的骗子那么多,在这闭塞之地想一些常人想都不想的骗术来骗骗老实人也不是不可能。
农人道:“再就是让我供奉、烧香不要吃肉,也不要喝酒,喏,那就是我给佛供奉的香案。”
他随手一指,正是小次郎方才疑惑的东西。
“不过啊,不吃肉我倒是能忍,不喝酒我可是一天也忍不了。说来也怪,我强撑着身体弄完这一切之后病真就好了,不过我总改不了喝酒的毛病,弄得我这刮风下雨腿还疼呢。”
农人说着便那筷子夹了一点菜扔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随后一口美酒下肚,伴着那满足的砸吧嘴的声音,别提有多馋人了。
小次郎心想:“管他娘的,他都吃了我还怕个屁,不管怎么样先喝他几斤再说。”
也动了筷子,一面吃菜一面喝酒,好不爽快。
说真的,这农人做菜的手法堪称一绝,青菜在他手里炒的竟然有肉的味道,肥而不腻,满腹浓油,吃的那叫个爽。
小次郎问道:“您这菜是怎么做的?怎么这般好吃?”
“哈哈哈哈,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练武数第三、种地数第二,这做菜嘛可真真是第一名!”
“哦?怎么个讲法?”
农人将向小次郎靠了靠,胡乱抹了一把嘴,又倒上满满一碗边喝便说。
“我自小嘴馋,什么都想吃,遍偿美食啊。可有些地方做的就是不太合口,没办法,我为了满足我这吃的愿望只能自己亲自操刀下厨,久而久之就练成了这般精湛的厨艺。”
还真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肥头大耳的男子喜好武艺,不仅自己编了一套功夫出来还因为嘴馋的毛病变成了这样一个极其厉害的厨师,若是他对文墨感兴趣几年下来说不定会成为一名造诣不浅的文坛大家。
小次郎越发的对眼前这个农人佩服起来,看来只要是这个男人有兴趣,世界上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两人推杯换盏不觉得已经多了,农人早倒在地上醉的不醒人世,唯独小次郎一个人抱着酒坛喝酒。
喝着喝着,他眼睛越来越花,景物越发的朦胧,恍惚间一个一身黑衣、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女子张口便问道:“喝好了?杂碎,你还要将我抛到何时??!!”
一句话小次郎如坐针毡,他揉了揉眼睛,豁然起身。
“鬼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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