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声影响下,道门众神、六大魔君很快失去了对外界的察知,个个紧守心神,或以法宝、秘法,护住自身,免得直接妄念发作,心神遭受毒害,修为成为画饼。
即使钟声很快止歇。
它们短时间内也无力帮助周清。
至于佛门二圣以及周清,显然没有受到钟声太多的影响。
这钟声就是一个筛子,道心和修为不足者,面对钟声几乎毫无抵抗力。
如此一来,直接减弱了周清的助力,并且破了周清的太始道德真言。
现在周清面临的形势比先前要危险不知多少,甚至没有脱身离开的机会。
周清魔心竟有井中月般的空明,无畏无惧。
绝仙剑居然受其魔心感染,不再杀机毕露,然而也因此,变得愈发可怕,愈发恐怖。
“师兄,妖祖,钩沉再无帮手,今日便是我与其了结因果的时候。”自在王如来一步跨出。
“善。”琉璃王佛低声一叹。
妖祖头顶着太始钟碎片,一手持妖幡,腰间系着一卷帛书,背后有八只恐怖的妖魔,若隐若现,威势滔天。
它缓缓点头。
以妖祖一贯的作风,自然是能不亲自下场围攻最好,免得被周清绝地反击,拼个玉石俱焚,折损本源。
至于琉璃王佛不动手,也可以防备道门的支援。
此际,至少有玉潢、元辰,正在隔岸观火。
自在王如来和钩沉因果太深,必定是要了结的。
如今自在王如来不必镇压六大魔君,道门四象大阵,自然可以全力对付周清,何况太始道德真言,已经被太始钟碎片破去。
今日,钩沉似乎在劫难逃。
可以说是成也太始,败也太始。
不过自在王如来也没有再手持宝幢,因为先前周清的反击,使得宝幢在太始道德真言下,颇有损伤,需要时间修复,再使用的话,会有更进一步的折损。
他一步踏出,金莲自生。
周清魔心涌动,终于到了和魔界六圣级别,真正斗法的时刻。
“害怕吗?”周清心里向绝仙剑的器灵敖瑾问道。
“唯战而已。”敖瑾回应着。
周清哈哈大笑,“今日一战,当得一个真自在。”
自在王如来没有言语,禅定空明。
周清手提绝仙剑,遥遥指着自在王如来。
大自在剑意油然而生。
绝仙剑本有摧天毁地之威,此时此刻,却仅仅激发了大自在剑意。奇妙莫测的心灵之力,落在自在王如来的佛心中。
他油然回忆起自在王佛过去身落败于钩沉的场景。
自在王如来立刻惊醒,他知晓这是钩沉凭借大自在天魔的魔道天赋,因情造势,以情入法。
虽然没有使出实质上的杀伤手段,却能从根底里,激发他的恐惧,使他待会施展神通时,威力受到削减。
自在王如来寂灭心中的恐惧念头,佛心进入最深沉的空明禅定中,佛眼的瞳仁都开始消散,只剩下眼白。
一掌轻轻拍出。
居然有哗哗流水声响起,这一掌赫然象征着因果宿命,也要了结他和钩沉之间的因果宿命。
唯有逃脱因果宿命的纠缠,才能真正得“大自在”。
这一刻,他再不当钩沉是刚崛起的晚辈,而是实实在在可以平辈论道的对手。
无论如何,他都得承认,钩沉是他一元会以来,见过最强大的虚空魔族。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虚空魔族。
无所谓了。
佛掌宏大,遍及虚空,包罗万象。
自在王如来一元会的底蕴,都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面对这一掌时,周清竟感觉不到丝毫的能量波动。
佛掌落下,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似要诠释何谓宿命因果,直指解脱之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见到这样的一掌,似乎作为求道者,不会再有遗憾,即使死在这一掌上,也当毫无怨言。
这一掌的玄妙,超越了生死。
乃是自在王如来对自身之道完美的诠释。
受这一掌,如得摩诃。
摩诃便是大智慧。
如果智慧到了极点,那也会拥有无可想象的力量。
大智便有大力。
周清以绝仙剑,激发剑意,试图激起自在王如来心中的恐惧,自在王如来便以宿命佛掌的大智慧,照见一切,消除烦恼恐惧。
如果是普通化神,甚至都难以看出这一掌的凶险,会沉沦其中。
不知不觉间被夺走性命,甚至还要露出解脱笑容。
周清轻松写意地挥出一剑。
绝仙剑这无上杀剑,清悠地飘荡在天地间。
刹那间,杀机亦如流水扩散,荡漾充盈虚空。
六大魔君、道门众神,几乎同时清醒过来,看见周清这一剑,心中的桎梏好似一下子被打破,妄念再也无法使它们沉沦。
这一剑的无拘无束,洒脱自在。
使它们感动不已,竟身上冒起一点灵光,虔诚地汇聚于周清的一剑之中。
这点灵光不是信仰,不是虔诚,更不是神魂本源,而是作为生灵,对自由自在的本能追逐。
人生天地间,谁不向往自由呢?
可惜无往不在枷锁中。
佛掌如宿命,更是枷锁,禁锢自由。
绝仙剑的大自在剑意激发,诠释着杀戮之道的真意,其实不是破坏,而是求一个自在。
世间是大苦海。
当生灵遇到不公以及一切宛如炼狱的磨难时,心中那不平之气,如何发泄呢?
懦弱者,以酒平息。只得一时之麻痹。
勇敢者,以剑平息。可谓快意,可谓自在。
绝仙剑自落入周清手中以来,终于展现出最精妙的一剑。
佛掌如宿命不可违背,以大智慧诠释天地间的法理,让人生出不可与其争锋的念头。
此刻的旁观者们,都觉得周清要被击败了。
哪怕他这一剑再如何精妙绝伦。
那是自在王如来一元会以来的底蕴,非是钩沉这等后起之秀可以在短时间内与之持平。
玉潢从云床中起身,几乎要撕裂虚空,来到周清身边。
可她没有踏出这一步。
“还不到时候。”玉潢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周清。
尽管不知道钩沉会用什么办法击败自在王如来,可是她想着,钩沉一定有办法的。
绝仙剑刺中佛掌,剑光涤荡间,佛掌生出层层叠叠的佛光,以绝妙的智慧,缔结无数微妙的神通,宛如宿命之网编织,逐渐收拢,不给绝仙剑斩破阻碍,取得胜利的机会。
佛意逐渐笼罩了年轻的钩沉。
斗姆、北辰以及二十八星宿诸神,都感到沉重,乃至于沉痛。
钩沉妙道真君当真能赢吗?
六大魔君眼里有希望,更有失落。
这一掌比掌中佛国更可怕,明明没有佛国笼罩,却更让人绝望,似乎无处可逃。
哪怕绝仙剑的剑光,也挣脱不开,更遑论反败为胜。
可惜。
六道魔君愤恨地看向妖祖。
若不是这老妖用太始钟碎片压制了太始道德真言,钩沉起码能维持个不败之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可惜可惜。
钩沉之败,实乃天意么?
斗姆忍不住破口大骂,“佛妖两道,当真无耻。”
其余神、魔,几乎同仇敌忾。
妖祖冷笑不语,仿佛在说,你们也可以请帮手,或者出来帮忙。
弱者是没资格谈公平,讲道理的。
佛掌编织的神通大网,越收越紧。
“对不起。”绝仙剑内,敖瑾生出歉意。虽然绝仙剑是无上杀剑,可是距离鼎盛时,还是差得太远了。
积蓄的杀机还不够。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周清知晓,绝仙剑虽然积累了许多杀机,甚至来到一个顶峰,但并非最高峰。
寻常的杀机,不足以助绝仙剑捅破这个顶峰,来到更高的层次。
佛掌编织的宿命之网不断收紧,象征宿命的落幕,即将终结钩沉。
周清的魔心愈发空明。
魔心滋生出的害怕、恐惧,如同镜花水月,丝毫不能影响魔心。
面对不断收紧的宿命之网,周清操纵绝仙剑,竟愈发挥洒自如,可是仍旧有一段不可逾越的差距存在着。
哪怕他的法力经过混元金丹的洗炼,已经提升一大截,依旧有种缺憾之感。
这种缺憾跟法力无关。
其实他还有两张底牌未出。
但现在不是时候。
致命一击,需要在致命时候使出,才会有真正的效果。
若不能致命,以后效果会大打折扣,人家也会有防备了。而且,还得考虑魔界天道的压制和影响。
渐渐地,剑光愈发沉重。
周清四方八方都出现了佛掌。
佛掌的编织下,生出的神通愈发沉重黏稠,哪怕绝仙剑将其斩开,也会立即附身上来。
好似抽刀断水,永无休止。
而自在王如来的佛光亦愈发晶亮,佛力奔腾激涌,佛掌彻底覆盖了周清腾挪闪避的虚空。
自在王如来心道:“钩沉到底未至我辈之境界,如今怎脱得我手?”
等他这场因果了结,心境圆满,再修出过去现在之身,演化未来,三世身合一,即使未证炼虚,炼虚之下,也当再无敌手了吧。
届时可称世间自在王佛。
这不是宏愿,而是肉眼可见的美好前景。
周清感受到一阵绝望。
魔心依旧毫无反应。
“是时候了。”
在佛掌围拢,要致周清于死地绝境时。
周清的绝仙剑居然再不对着佛掌。
剑柄倒转,这一剑不指向佛掌,竟是指着自己。
“心为形役,肉身当斩!”
周清其实炼化混元金丹,参悟太始道德真言之后,明白炼虚者,化实为虚也!他的大自在剑经,要真正蜕变升华,直指炼虚境界。
天魔之身,才是他最大的桎梏。
有肉身存在,如何称得上大自在呢?
心为形役,方有生死。
至于绝仙剑欠缺的杀机,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对天地万物的杀机,称不上真正的“绝”。
这一剑杀己,破除天魔身的桎梏,才能真正无形无相,无拘无束,成就大自在剑经。
方称得上,往来无拘束的大自在天子。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真要这么做,却很难。
因为只是猜测。
哪怕养生主也推演出,这条路行得通。
终归是存在失败可能的。
直到被佛掌逼到死角,无路可退。
决绝之心,油然而生。
输了,不过是一场空,尚有本尊存在。赢了,从此便可坚实地迈向魔界之巅。
周清剑斩自身。
一下子惊骇了自在王如来。
所有旁观者也惊骇至极。
绝仙剑穿透魔身,杀意决绝到了极点。
犹如一点火星,将绝仙剑积累的量劫杀机彻底引爆。
“真君!”道门众神惊呼。
“钩沉大人,当真够狠!”大力魔君、覆海魔君等,都不由深深佩服着。这是一个绝世凶人,狠得没边。
以它们的修为,确实能看出一点端倪。
可是这种想法,谁敢去尝试?
这也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
无论如何,这种行为,都让人敬佩。
周清如此果断狠辣,连妖祖都动容。它有些后悔,这次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样的大敌。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由此突破。
“师弟,临阵突破,何惧之有?”琉璃王佛出声道。
他到底老谋深算,知晓任何临阵突破,都不会让实力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自在王如来依旧占据优势。
你要死,就让伱死个干净。
妖祖发狠,晃动太始钟碎片。
可是虚空凝固了。
一团清光包裹着太始钟碎片,正是太元仙光。
玉潢在最关键的时刻赶来。
她清冷的身影,仿佛不可逾越的天堑。
有她在,谁也别想越过她,却阻止钩沉和自在王如来的因果了结。
远处虚空,元辰手持道德剑,似笑非笑。
黑白二气,黯淡了琉璃王佛的佛光。
“老和尚,多年未见,不如手谈一局。”
黑白涌出,从虚空割出独立的空间,道德剑纵横交错,出现巨大的棋盘,黑白二气化为棋子。
琉璃王佛困在棋局里,暂时无法帮到自己的师弟。
琉璃王佛放下对自在王如来的担忧,合十道:“老僧不与道友争这胜负。”
元辰微笑道:“由不得你,落子吧。”
一颗黑子,落在天元之上,咄咄逼人。
琉璃王佛叹息一声。
自在王如来焦急起来。
佛掌力图灭杀钩沉的一切痕迹。
但绝仙剑杀机大盛,已然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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