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将这枚布满了细纹的黑色牌子拿在手里,这一刹那,二十年前在仙北古境的一幕幕,竟如前尘旧事一般,又一一掠过他的心间。
时间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二十年。
那时他还不是无欲天之主,甚至那时,他刚离开玄青门,什么也不是,连姓名都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如今,他已是一方之主,是令正魔两道皆为忌惮的无欲天之主。
犹记得那个时候,他去天极塔,是找孤灯真人解开自身元婴之谜,后来他答应替天极塔夺得苍龙之力,去到苍龙山脉的时候,遇见了未央。
也是那一次,两人在仙北古境,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当年沈沧溟的事情,而后来离开的时候,孤灯真人不但传授了他“大自在神通”,也将这枚天极牌交给了他。
将天极牌交给他,便是意味着,将来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和麻烦,皆可持此牌去天极塔,向天极塔求助。
虽是一枚小小的牌子,但当年孤灯真人的情意却甚是深重,因为当年,大概只有萧尘一人明白,只有他一人明白孤灯真人苦心孤诣一生,所参悟的元婴之道。
此刻将这枚失去光泽的天极牌拿在手里,萧尘不禁眉心渐锁渐深,以往的时候,他虽未怎么去注意过这枚天极牌,但想来这天极牌里面一直都是蕴藏灵力的。
而今孤灯真人设在里面的法力,尽数消失了,灵力也枯竭了,难道是孤灯真人出事了么……
“尊上……打算如何?”
见他眉心深锁,渐渐陷入了沉思,白鸾开口问道。
“立刻回去。”
萧尘将天极牌收起,不再多言,想来是未央早有先见之明,她知道自己这次将会突破修为封印,故而才让白鸾两人把这枚天极牌带上,而她也深知孤灯真人当初对自己情意深重,自己若见此牌,必然就不会在路上耽搁了。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往无欲天赶回去了,等到了灵墟境外面时,已是七天之后。
在他离开的这三个多月时间里,无欲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上次连灭他三座势力的那个神秘女子,如今也没有了讯息。
现在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显得十分宁静,然而往往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是暗潮汹涌。
回到无欲天时,已经是深夜,今晚月色宁静,因为白鸾和紫鸢已经提前传讯回来,故而今夜,花未央和沈婧,还有笑苍天以及医圣药圣两位,都在等他回来。
此时见到三人回来,笑苍天自是一下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而医圣和药圣两人,同样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虽不是他之前说的那种返朴归真,但一般人身上,也绝难有这种淡而不凡的气息,看来他这趟去尘世里,获益颇多。
“不错不错……”
笑苍天捋着颌下胡须,凝了凝目光,看着他道:“如何?你可是已经悟出了之前所说的返朴归真意境?可是找到那无忧花?”
闻言,萧尘凝神不语,他这一趟去无忧谷,最大的收获是悟出了三十三重离恨诀,虽然最终并没有成功悟出返朴归真意境,但也获益良多。
尤其是当他在那寒潭前领悟“心无忧者,即见花开”时,那一瞬间,他像是明白了苏州那位老叟的用意,就在那一刻,他仿佛感觉自己离返朴归真已经不远了,只是还差了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究竟是什么,他暂时还无法知晓,大概冥冥中,自会有天意。
“心无忧者,即见花开……”
萧尘看着面前几人,缓缓说着,过了一会儿,又道:“想来这世间,并不存于那所谓的‘无忧之花’。”
“无忧花,不存在……”
这一回,药圣步云巅和医圣水寒烟都有些不大明白了,他们的修炼方法不同,之前还一直以为,这无忧之花必定是某种天材地宝,有着奇效,服食之后,修为必有突破,而眼下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罢了,暂时先不说这个了。”
萧尘说罢,又向花未央和沈婧看了去,这才问起仙北古境那边的事情,花未央便将仙北古境那边的事情说了,而眼下各人对那边的情况也不太清楚,甚至一个月前,已经和那边的四人失去了联系,灵讯再也无法传递过去了。
听完之后,萧尘渐渐锁起了眉,又从花未央手里接过一枚事物,是枯灵子当日留下的魂玉。
如今魂玉里面尚存一丝魂力,既是如此,则说明枯灵子还尚未魂飞魄散,若是连这一缕魂力也都消失了,那则说明,枯灵子多半遭遇不测了。
而如今天极牌里面的灵力也消失了,这枚天极牌乃是当初孤灯真人交给自己的,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天极塔也出了什么事吗?
“现在你打算如何?”见他沉思不语,花未央开口问道。
“迟恐生变,现在须立即赶往仙北古境那边……”
萧尘向窗外朦胧月色望了去,他现在最主要是担心枯灵子,这二十年来,枯灵子帮了他太多,就连被玄霄真君抓走的那天,对方也是在拼尽全力保护他修为突破,若不是为了他和沈婧还有这无欲天,那日枯灵子感应到危险来临时,就完全可以独自逃走,何必留下来……
此刻,萧尘紧紧攥着手里的魂玉,那天他虽然在殿里突破修为,但太阴司和玄霄真君联手来袭,那天外面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日,战至最后时,玄霄真君忽然催动全身魂力,聚成一道黑芒,朝身在无欲殿的自己打了过来,这一道黑芒无人能阻,若是打中自己,自己必将前功尽弃,甚至元神重创,万劫不复。
不过玄霄真君当时真正的目的却是枯灵子,而情急之中,枯灵子也正中此人下怀,就在他替自己抵挡这道黑芒时,却没料到这黑芒瞬间化作一条黑色的缚魂链,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导致他终于被玄霄真君擒住了。
否则以他的魂力,就算如今已所剩无几,远不如当年,可他毕竟曾是幽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天魂圣,小小一个玄霄真君,即便如今得了幽冥魂主的力量,想要将他魂魄生擒,又岂是一件易事?
深吸了一口气,萧尘望着窗外沉沉夜色,枯灵子留下的这枚魂玉,如今虽然没有了任何波动传出,但也绝不代表这是一件好事。
总而言之,他需要尽快去仙北古境救人,再则是,当初孤灯真人于他有恩,现在天极塔也多半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境,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思念及此,他不再犹豫,向医圣和药圣两位看了去,问道:“两位前辈可知,距离无双会大概还有多久?”
“这……”
只见水寒烟和步云巅彼此对视一眼,均深深锁起了眉,过了一会儿,步云巅才回过头来,说道:“若是暮秋展开,则剩下两月,若是隆冬展开,则剩半年不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十二月展开。”
“时间太紧了……”
萧尘紧紧捏着手指,关于无双会,他是想要知道有关当年父亲的事情,但是眼下,他必须先去救枯灵子,玄霄真君此人多半已经入魔,现在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再拖延下去,只怕枯灵子会有危险。
“去仙北古境吧,无双会,若是我们回来得及时,也许能够赶上。”
花未央走了过来,眼下她是希望萧尘去仙北古境,一是救枯灵子,二是如今二十年之期将至,他必须回去找素问仙子了。
“若是救前辈的话,这次,我也去。”
沈婧也走了过来,如今她习得九变,早已不再只是当初蝴蝶谷的小小医仙,她的本领,绝不止于医术。
此时,萧尘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隐隐约约透着一股仇恨之意,当年,玄霄真君为了那本奇书《九变》,杀了她的师父落梅风,灭了灵枢宫满门,而如今又将枯灵子擒走……
“好。”
萧尘不再多言,这一刹那,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尘归尘,土归土,是时候去找玄霄真君算账了,当初来攻无欲天,太阴司不过是遭了此人利用,而此人,才是真正的背后算计之人。
接下来,众人商议了一夜,此去仙北古境,所行甚险,玄霄真君吸收了无数人的魂力,修为已不知到了何等地步,若是笑苍天一同前往,等同多了一位准圣,加上笑苍天又认识四海八荒的人,救人一事必将顺利许多,不过如此一来的话,萧尘却有了后顾之忧。
如今灵墟境那边风波未定,一个无天殿,一个云宗,倘若再出现上次的事情,无欲天若没有强者坐镇,恐怕后果堪忧。
所以最终决定下来,笑苍天仍然留在无欲天,这次去仙北古境,并非人越多越好,反倒是越少越好,因此只有萧尘和花未央、沈婧、紫鸢四人共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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