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雷似的轰鸣从甬道两端传来,渐渐变得清晰,每节奏分明的响起一记,地面便同时发出深深战栗。
不多时,长长的甬道中出现了一排排全身金甲,手持长枪的古代武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列着雄壮威武的方阵,朝丁原走来。
这些金甲似乎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涤,光泽微微显得晦暗,身上的丝绦,更是腐烂成黑色的干涩布条,随着武士躯体的移动轻轻摇晃。
令人诧异的是,金甲中包裹的,并非生龙活虎的血肉之躯,而是森森白骨;红缨金盔下顶的更是一个个双目空洞,闪烁红光的骷髅!
丁原顿时醒悟过来,眼前五人一排、声势浩大的武士方阵,居然是长眠于此的一百二十名古代王公近侍。
巫行云在与他交手两招后突然退走,为的就是以鬼仙门七大妖术之一的“驱尸大法”,召出千年前已成白骨的两百四十名王公近侍,在这狭长甬道中对付自己。
丁原根本不必回头,都能感觉到,在他的身后同样有一列古代武士方阵,犹如排山倒海朝着自己压来。
这些失去魂魄的白骨骷髅,为鬼仙门历代高手炼化,每一个人的威力,都远胜于凡间的铁甲雄师。
他虽然没有看到巫行云,却知道此刻这紫袍老鬼正隐藏在某一个角落,藉助千年鬼门法坛,施展驱尸大法,催动着二百四十名武士,向着自己发动猛烈的攻势。
而在这甬道之中,左右无回避之地,上下无腾越空间,唯一的选择,就是面对着这群被魔化的行尸走肉,展开一场正面搏杀。
丁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缓缓拔出雪原仙剑,向着甬道尽头吐气扬声道:“巫老鬼,入土千年的武士,也被你搅得不得安生,你便不怕有损阴德么?”
他的声音以浑厚的真气送出,自不担心巫行云听不见。
但对面没有丝毫的回应,该是巫行云正催动近三甲子的真元,全力驾驭二百四十名古代武士。
丁原不等前方的武士接近到三丈之内,纵身杀入方阵,手起剑落,已砍下一名武士的头颅。
可那无头武士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横枪扫来,打向丁原虎腰。
丁原微微一怔,飞起一腿踢在他小腹的甲胄上,“哗啦”一声,将这武士蹬倒在地。
但与此同时,两侧的武士迂回过来,各擎长枪挺刺,一举一动有板有眼,直如生前训练有素的无敌铁旅。
丁原宛如虎入狼群,仙剑翻飞,拳脚并用,当者披靡,一口气连毙八名金甲武士,撕开了一线方阵缺口。
可背后的一百二十名武士,此刻也已掩袭而到,顿时令他腹背受敌,被重重围困在乱军中。
更加麻烦的是,那些被丁原击溃,散落满地的白骨骷髅,竟然无声无息的聚拢组合,颤颤巍巍的重新站立起来,再次投入战阵,直如不死之身一般的难缠。
一时,丁原陷于苦战,周围刀光剑影,枪如雨,人如林,每前进一步,都显得无比的困难。
丁原年纪虽轻,但自出山以来久经风浪,数度出生入死,对此险境早非头遭。他一面应敌,一面心思飞转,寻找破解之策。
这些金甲武士尽管麻烦,可倘若平乱诀一出,自然可破围而去。可是,施展一次平乱诀,所消耗的真元着实惊人,几乎要抽空自己的丹田,再遇上后面的苦战,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分。
如今他身上的法宝也算众多,更有天殇琴这般的魔道至宝,然而急切间也想不出,究竟祭出哪一样可收针锋相对之效。
他兀自在思忖之中,却听见对面巫行云得意的大笑道:“小子,老夫这‘金甲战阵’,千年浸淫,你好好消受,就算不死,也先脱一层皮!”
丁原心灵福至,哈哈一笑回应道:“巫老鬼,看我如何破了你的废铜烂铁阵!”
他真气一催,雪原仙剑一式百转千流卷起层层狂澜,迫开身周敌人,争取到了刹那的喘息之机。
袖口中乌光一闪,腾起一根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短棍,飞速放大到三尺长短,周身焕发出蒙蒙红光。
丁原凝聚心念,遥遥感应举火烧天棍的灵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以一束耀眼白光直注短棍,令其镝鸣闪烁,放出一团赤色光圈。
丁原身边的金甲武士再次扑来,他双目一闪,口中低喝道:“疾!”
举火烧天棍如应斯言,棍端“啵啵”连响,激射出一串串火红的光球,精准无比的轰落到金甲武士的头顶。
金甲武士的头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转瞬烧遍全身。
盔甲里“丝丝”作响,冒出浓烈黑烟,更有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
一个个金甲武士“当啷啷”委顿在地,盔甲中的白骨,在举火烧天棍凝炼数千年的纯阳真火之下,焚为灰烬,任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次复生。
丁原见一举奏功,不觉精神大振,全力催动举火烧天棍,以星火燎原之势尽屠金甲。
也该着巫行云倒楣,他所驱动的金甲战阵,为一千三百余年地底阴煞之气所炼,最忌纯阳真火,偏偏举火烧天棍乃正道瑰宝,阳火之祖,威力较燃灯居士的三昧红莲更胜一筹。
兼之丁原先天真气放手催动,这些金甲武士无魂之尸又如何能挡得?顷刻工夫灰飞烟灭,溃不成军。
气机牵动之下,更令巫行云神魄受震,吐血三升,这却非丁原所知了。
丁原冲出甬道,尽头灯火通明,是一间巨大的墓室。
在墓室正中,整齐摆放着一百二十座已被打开的石棺,想来在大厅的另一头,也必然存在同样的一间。这些石棺前方尤有一座法坛,上面空无一人,只留了一滩未干的血迹。
墓室四周俱是牛油火把,六条甬道冗长迤俪,通向不晓得什么地方。
丁原灵觉舒展,朝着左首甬道走去,手中灵犀镯微微振动,从方位来瞧,苏芷玉已从另一路潜入到了脚下的太虚殿中。
陵墓里甬道纵横交错,占地更不下百多亩,丁原一路行来,不时会有机关埋伏发动,对他自然是一碟小菜。
不过那些鬼仙门的弟子连带巫行云,却踪迹全无,不知藏匿到了哪里。
这对丁原并非好事,他明火执仗硬闯鬼冢,就是为了吸引鬼仙门的注意,好为苏芷玉减轻压力。尤其是希望激出鬼先生,那么救出姬雪雁的希望无疑又增加几成。
可对方不知是识破其用意,还是别有用心,居然对他不理不睬,任由丁原单刀直入,闯进陵墓第二层的太虚殿中。
他刚走下最后一级通往第二层的石阶,前方暗黑的大殿里蓦然“啵”的一响,数百支火把同时点燃,由暗到明的骤然变化,令丁原的双眼也为之一花。
在大厅两侧,屹立着十二尊神态各异的女姬雕像,无一不是惟妙惟肖,传神之至。
两列雕像当中,站着前二后九两排人,当头的一是面色惨白手抚胸膛的巫行云,另一个却是青面银发的老婆婆,手拄青木拐杖。
她同样一身惨绿衣裳,身材瘦小枯干,十根手指干枯细长,好似鬼爪,居然还在指甲上抹了一层艳红指甲油。
这老婆婆的脸上皱纹深如刀刻,一对小眼眯成细线,正凝神打量丁原,嘴中咭咭笑道:“巫老三,你居然会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打得抱头鼠窜,要是被门主晓得,逃不了一顿对你的训斥。”
巫行云鼻子里重重哼道:“莫婆子,你不要幸灾乐祸。这小子你也未必对付得了,说不准比老夫更惨。”
莫行虚狂妄一笑,道:“就你巫老三那几下脓包手段,自然不行。你乖乖在一边站着,看我如何收拾他。”
巫行云与莫行虚为争鬼仙门副门主的宝座,明争暗斗近百年,早是面不和,心更不和。巫行云自恃师兄的身分,却被鬼先生安排镇守鬼冢第一层的太幽殿,无形中比莫行虚就矮了一头。
对此他敢怒而不敢言,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在鬼先生跟前打击莫行虚。奈何莫行虚入门虽晚数年,却后来居上,修为更胜巫行云。
一百来年里,两人数次暗中私斗,都是以莫行虚获胜告终,更因其深得鬼先生的赏识,以致多年稳居巫行云之上。
丁原闯入鬼冢,与巫行云大打出手,莫行虚当然知情。但她稳坐太虚殿,不动声色,甚而私下里还盼巫行云多吃些苦头。
及至巫行云果真溃败,为保存太幽殿的实力,向丁原门户大开,莫行虚才施施然露面,在此截下丁原。
巫行云落败在前,受到莫行虚的奚落也惟有隐忍,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甚至巴不得为丁原鼓劲,杀杀这老虔婆的嚣张气焰。
丁原自不清楚这对师兄妹之间的纠葛龌龊,静静等两人把话说完,才开口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先生,烦请通报。”
莫行虚喈喈怪笑,嗓音有如夜枭,望着丁原说道:“我家门主没空见你这小子,让老身送你上路。”
丁原轻轻颔首道:“也好,我先解决了你,再去找鬼先生也是一样。”
莫行虚低叱道:“大言不惭!”
右手青木拐杖亮起一团幽光,渐渐扩散到拳头大小,忽地分射出十二束光芒,照在两侧泥塑彩像额头正中的天庭上。
彩像的眼睛蓦地一闪,焕发出诡异的青光,接着浑身的彩泥沙沙脱落,露出里面的真身。
巫行云脸上微露诧异之色,暗暗道:“原来这老婆子,竟将‘借尸还魂大法’修炼到‘青灵’境界,可比我的‘驱尸大法’高出一线。更了得的是,她居然已不需要藉助法坛聚敛阴煞地气,纯以自身修为发动阵势。
“难怪上回门主说我天贝珈蓝的十层境界,未必就能胜过这老婆子,看来这些年她精进不少。”
丁原气定神闲伫立原地,神情不屑的道:“一个装神,一个弄鬼,鬼仙门难不成专出神和巫婆么?”
以丁原眼力,自然也瞧出这老虔婆的修为,着实在巫行云之上,不可轻侮。他嘴里说得轻松,不过意在激怒莫行虚。
可莫行虚的城府比巫行云深出许多,闻言并不上当,凝神念动真言,手中青木拐杖射出的十二束光华,越加妖艳。
六对彩像口鼻中喷出一蓬青气,同时活转过来,冉冉飘升。
她们生前原本是陵墓主人最为宠爱的十二舞姬,主人死后殉葬于太虚殿中,以特殊手段浇铸成彩绘雕像,肉身得以千年不腐,而不似那些金甲武士,只剩下皑皑白骨。
丁原不由联想到幼年时,在荒郊土地庙中,目睹耿无行与桑土公恶战的情形。
当日耿无行亦曾祭出九名艳姬围攻桑土公,但那尚是冤魂厉魄所化。而眼前这十二名活色生香的舞姬,却直与真人无异。
不仅是耿无行跟莫行虚的修为有云泥之别,想这鬼仙门炼化千年的“十二飞天”,也绝不是耿无行手中一把扇子的威力能够比的。
十二名飞天舞姬,左臂弯里都挽着一只竹编花篮,原为陵墓主人迎宾接客时,散花铺路之礼。
然而此刻,只只玉手轻扬,朱唇唱出哀婉歌声,娇艳花瓣竟化作漫天花雨,朝着丁原周身激射而至,哧哧尖锐的破空呼啸声络绎不绝。
落英缤纷,霓裳轻舞,再有烛影摇红,清歌如诉,一派香艳景象中,却埋藏着无限杀机。
尤其是那哀婉歌谣,乃鬼仙门的“幻惑靡音”所发,修为稍差者刹那的心神失守,即可招来魂飞魄散之祸。
幸而丁原也非昔日的桑土公,一把雪原仙剑在手,又何惧妖魔横行,魑魅乱舞?他抱元守一,紧守灵台,不为诸般香色所惑,彩光一现祭起“包罗万象囊”。
此宝是水晶宫宫主,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任峥所赠。
丁原一直用它收藏身边仙宝,却极少于对敌时施展。
或许压抑寂寞太久,包罗万象囊得丁原真言相召,欢鸣而起,盘旋主人头顶,向四周焕放出海潮一般的彩色光团。
千瓣香花被彩光一罩,立时汇成一道绚烂花河,径自隐入包罗万象囊中。
这小小的香囊飘在空中也不过巴掌大小,里面如有无限乾坤,转眼将漫天花雨收得干干净净。
莫行虚见状,嘴唇里发出一记短促厉啸,十二飞天舞姬眼中青光更盛,不约而同做出宽衣解带之姿。
丁原一怔,需知修为到他这个分上,人间色相已不能令其动心,那些肉色靡靡根本动摇不到自己半点心志。莫行虚自然也应明白,却不晓得为何依旧施展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很快他就醒悟到了对方真实用意。
只见飞天舞姬罗裳轻解之下,抽出纤腰间的五彩缎带当作兵器,翩若惊鸿的一抖,齐齐卷向丁原。
丁原仙剑翻飞,幻化成一团光影笼罩全身。
十二条五彩缎带撞在光影上次第飞弹,却也未被剑芒削断。
丁原乘势腾起,利用穿花绕柳的灵动身法游走阵中,宛如游鱼似的进退自如,在十二条五彩缎带间从容飞舞。
他一边游斗,一边打量阵法变幻,以寻出破解之道。
经大罗仙山一行,丁原仙根已种,初步领悟到了天地间无数变化之本源,皆逃脱不过一个“一”字。
万流归宗,不管眼前的舞姬如何婀娜多变,轻歌曼舞,一样也有其阵法中最根本的规律可循。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丁原的灵台果然穷尽十二飞天阵的诸般幻象,掌握到其间变化奥妙,亦将舞姬的底细摸清。
毕竟比之碧落七子的黄泉剑阵,眼下的香艳阵仗仍逊色了一些。
他心头微微一笑,暗道:“原来这阵势全凭仗舞姬的身法变化,位置移动,以达到彼此呼应连成一体的功效。
“它与普通剑阵并无两样,不过是多了一层鬼仙门的障眼法,我只须以快打快,拖乱这些舞姬的节奏,此阵便可不攻自破!”
他急于激出鬼先生,也没心思跟这群已故去一千多年的古代美女继续纠缠,口中一声清啸道:“鬼魅妖阵,不过如此!”
雪原仙剑光芒冲霄,指东打西,瞻之于前而取之于后,一条褚色身影如风似光矫若飞龙。
丁原步步踩在十二飞天阵的空档里,也不与对方纠缠,只以快过甚多的身法变化搅乱阵势。
十二飞天舞姬终非真正的活人,阵法的操纵依旧要仰仗莫行虚指挥,每每总比丁原慢上半拍,而无复先前之勇。
仅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莫行虚额头已渗出冷汗,脸上的青气也是越来越浓。
巫行云在旁边看得清楚,非但没有半点焦虑担忧,反而在心头暗暗冷笑。
他在丁原身上吃了不小的亏,倘若莫行虚轻易就将丁原摆平,往后在鬼仙门里就更没法抬头做人了。故此,也暗地里指望丁原能战败莫行虚,一吐刚才受这老虔婆奚落之气。
丁原果不负巫行云所望,十二飞天阵在他电光石火一般的身法游动下,逐渐被拖垮,莫行虚虽然拼命催动舞姬围攻,以限制丁原游走空间,奈何对手的速度着实太快,几乎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
倒是这些舞姬乱了阵脚,不知不觉里挤作一团,相互掣肘,难以施展。
丁原见时机成熟,接连使出两个假身虚晃,引得四名舞姬同时扑来,直如投怀送抱。
可惜丁原没有这个闲情雅致,身形一转脱到外圈。四名舞姬收势不及,撞在了一起,彼此手脚相缠,腹背相贴,狼狈无比。
丁原哈哈一笑,雪原仙剑轻送,如蜻蜓点水击中四女,大日翠微都天真气破体攻到,迫出莫行虚加诸其身的法力。四具失去魂魄的尸体,软软从空中摔落在厅中。
十二舞姬刹那减去了四个,飞天阵立刻溃不成军。
丁原毫不手软,仙剑光华灿灿,一气点中余下八女,如法炮制,令其脱离莫行虚的法力掌握。
不过转眼间,十二飞天阵土崩瓦解,那缕哀婉动人的歌声,却犹在厅中回荡。
莫行虚闷哼一声,青气冲上天灵,背后四名黑衣女弟子齐刷刷拔刀扑向丁原。倒是巫行云与他的门人,岿然不动,摆明是隔岸观火之局。
丁原恶战半宿,体内真气消耗也颇为惊人。
他见那四名女弟子扑来,举手投足透出的修为尽皆不弱,一旦缠上又是难免一番激战。这般下去,想激出鬼先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原瞬间打定主意,身躯在空中一屈一弹,宛如箭石从四女当中错身穿过。
那四名女弟子反应甚快,弯刀如霜回斩丁原。
丁原竟是浑然不顾,凝住胸口一股真元,纵剑直射莫行虚。
要晓得莫行虚受十二飞天阵感应,气血亦是一阵翻涌,但她的修为何等深厚,只须弹指喘息即可恢复大半。
到那时,丁原再想拿下她来,也非易事。
因此,他索性铤而走险,以雷霆万钧之势迫向莫行虚,却把四名女弟子对自己的攻击抛到一旁。
四柄弯刀一同击中丁原,轰然爆起一簇白光,硬生生将刀锋弹起,却是丁原的护体真气自然生成,助主人避过杀劫。
这一幕于云梦大泽决战碧落七子时就曾出现,如今四女的修为自非停雪真人可比。但这四刀齐下的滋味也不好受,丁原闷哼一声却去势不减,强行化解破入经脉的刀气,雪原仙剑光晕流动,锋芒直指莫行虚胸前。
巫行云就站在莫行虚身边不远,身后尚有他的五名弟子,可这六人如有默契,纷纷收身自保,谁也不肯为莫行虚挡下丁原的剑势。
那也难怪,适才的交锋里,巫行云等人吃足丁原苦头,身受内伤,此际丁原以一式凌厉绝伦的“一泻千里”
杀到,心中早已胆寒,谁还敢替莫行虚受下这一记无妄之灾?
莫行虚心中暗恼,但这关口也没空斥骂巫行云,勉力提起天贝珈蓝神功,“叮”的一杖架住雪原仙剑。
丁原料敌机先,手腕微转带出“粘”字诀,仙剑顺着青木拐杖横扫莫行虚右手,却是一招“顺水推舟”。
接连两式剑法,都是翠霞派弟子的入门功夫,放之天陆可说平淡无奇。然而到得丁原手中,一气呵成,转换间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威力。
莫行虚终究了得,招式用老之下当机立断,右手一松,拍出一道天贝珈蓝涌向丁原胸口,左手一压转腕推杖,取丁原双腿。
丁原仙剑在青木拐杖上一按,藉力翻飞,莫行虚招式走空,眼前也陡失对手踪迹。
她暗道一声不好,也来不及多看一眼,身躯朝前飞冲,白苍苍的脑袋强自下压。
果然头上一凉,荡过一缕剑风,丁原的身形恰似大雁从她头顶穿过,雪原仙剑只差一线便削到莫行虚的头皮,丝丝白发飞絮一般徐徐飘落。
莫行虚惊出一身冷汗,直掠出十丈方自站定。她刚才还好见机得快,倘若稍有犹豫,已然血溅当场。
她惟恐丁原再次掩袭,无暇喘息,急忙重新稳住门户,头顶被剑风荡开的乱发,这才呼的一声披落下来。
四名黑衣女弟子见师尊受创,赶紧退到莫行虚身侧护翼,神色里已露出一丝惊惶。
那么多年来,莫行虚、巫行云在她们的心目中,是仅次于门主鬼先生的神仙般人物,竟被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打得狼狈不堪,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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