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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毒瘴

  草长莺飞,柳色青青,元宵刚过转眼便是三月。蜀州西北的别云山春意渐浓,冰雪解冻,淙淙溪涧从高崖上汩汩流下,清澈如碧直透河底青石和无数畅游其中的小鱼小虾。间或有三五百成群的飞鸟在溪水边栖息嬉戏,却被远处羚羊隆隆奔腾的巨响惊得飞上天宇。

  可在别云山西麓的万毒谷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两边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遮蔽住明媚春光,谷里终年光线晦暗阴冷潮湿。每到夜里,粉红色的毒瘴从谷底升起,肆虐弥漫直到次日正午才逐渐散去。故而山谷里少有飞禽走兽的踪迹,反是各种毒虫蛇蝎出没盘踞之所,更莫说寻常山民砍柴狩猎的踪影了。

  这日清晨旭日初起,方在山颠露出一丝晨曦便被万毒谷里的瘴气遮住。谷中一处深潭边,有三只满身火红羽毛状似鹰隼的陆离鸟正在饮水。此鸟出自天陆南方蛮荒地带,喜食蝎子蜘蛛等毒虫,口爪蕴藏剧毒,生性极为凶悍,在万毒谷中也是一霸。

  陆离鸟不喜群居,通常雌雄两鸟携带一二子女临水而栖,幼鸟成年后即离开父母另觅居所。这三只陆离鸟站在潭边浅水中,不时将尖如矛刃的长嘴探进墨绿色的冷冽水中。

  或许是早已习惯千百年来称王称霸的日子,陆离鸟的警觉性并不太高,实则在万毒谷里敢招惹它们的毒虫亦屈指可数。在距离深潭五六丈外的一株嶙峋大树上,却伏着只青鳞蜥蜴正虎视眈眈窥觑着今早的猎物。

  青鳞蜥蜴乃蜀州西北仅有之异种,在《天陆魔物志》里亦有记载。成年蜥蜴长不过三尺,全身长满青色鳞甲,舌间可喷出青色毒雾,口中的毒涎更可射出丈外。它以各类鸟兽为食,尤将各种毒虫视为美餐,捕猎时身形快如闪电,又有丛林灌木掩护,果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这只青鳞蜥蜴也只顾着潭边的陆离鸟,同样未曾留意到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树丫上竟飘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这人四五十岁的模样,神情冷峻目光如电,稳稳停在根比婴儿胳膊还细许多的枝上打量着青鳞蜥蜴。

  他似乎并不着急出手,只冷眼旁观着青鳞蜥蜴一步步接近陆离鸟。按照《天陆魔物志》的说法,青鳞蜥蜴每回捕食毒物后体内都需分泌白色粘稠液汁消融猎物所含的剧毒,以免被反噬。若在此刻下手,所得的内丹则最具解毒功效,更是这黑衣人要炼的“无忧丹”里颇重要的药材之一。

  他入谷将近半月,因晓得此处离天陆九妖中凶名最卓着的红袍老妖所盘踞的遮日崖甚近故有意收敛行踪。这并非是说他怕了红袍老妖,不过近年来他性情转变不少,非是别人找上头来也不欲恣意生事。

  这些天在万毒谷中他收获颇丰,更发现了青鳞蜥蜴的踪影,想来再收集三五味药材就可返回聚云峰开炉炼丹。自从两年前妻子与爱女滞留天一阁,他便一人独居,倒也落得清闲自在,但也寂寞不少。左右无事,便索性悄然云游天陆,搜集各种灵草仙药,打算再炼上一炉无忧丹。

  且说那只青鳞蜥蜴浑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专心致志盯着陆离鸟,小心翼翼的借着草木掩护悄悄*近。它晓得陆离鸟一遇危险便可振翅飞起,届时自己纵有通天本事也只能在地上仰天长叹徒呼奈何,因此行动极其小心,惟恐打草惊蛇。

  一柱香后,青鳞蜥蜴终于潜伏到距离陆离鸟不到三丈远的灌木中,一双小眼睛贪婪盯着猎物不肯有须臾挪开。耐心又等了一会儿,那三只陆离鸟几乎同时埋头饮水,青鳞蜥蜴猛然蹿出张嘴向幼鸟射出一股浓白毒液。

  那只幼鸟促不及防,被毒液击中身子,顿时羽毛上冒起一股腥臭的青色浓烟,发出凄厉哀鸣。两只成年陆离鸟在草丛里出现响动的刹那已展翅飞起,可听见幼鸟的叫声又再折返。

  青鳞蜥蜴一击得手立刻朝着幼鸟扑去,幼鸟被毒液打中半边羽毛不住变黑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皮层。它眼见青鳞蜥蜴扑来,有心也学父母一般飞起,奈何半边翅膀已经麻木,扑腾两下差点趔趄倒地。

  青鳞蜥蜴的前爪就要抓上幼鸟时头顶突然一黯,雄陆离鸟发出悲壮鸣叫奋不顾身的俯冲下来,探出尖嘴狠狠啄向蜥蜴右眼。

  青鳞蜥蜴哪把这雄鸟放在眼中,抬头喷出一团青色烟雾,腐臭之味刺鼻之极。雄鸟被毒雾喷中,身子在空中晃悠几下无力的摔在潭边的湿地上,数百片羽毛缤纷飘落。

  可青鳞蜥蜴一转头打算再捕抓幼鸟时却看见那只雌鸟竟乘雄鸟舍身一击的时候从另一侧扑击下来,探出双爪抓起奄奄一息的孩子重飞向天空。青鳞蜥蜴恼羞成怒,低啸一声抬头再喷射出毒液。

  雌鸟才刚飞起不过一丈多高,又携带着幼鸟行动更是不便,立时下腹冒起青烟,哀鸣着挣扎几下终是也摔落下来,却不忘将幼鸟藏在翼下保护起来。

  雄鸟眼里露出绝望之色,竭尽所有气力从地上跃起,不顾一切扑向青鳞蜥蜴,只盼能保护得妻儿脱身。这一幕舔犊情深甚为壮烈,原本那黑衣人旨在候着青鳞蜥蜴捕食之后再作猎杀,可这时也忍不住眉宇一扬打算出手。

  他本也是心如铁石之人,早年更是快意恩仇,杀孽甚重,为天陆正道谈虎色变出了名的魔头。可近年许是受爱妻感化,或是因有掌珠在膝,性情温和不少。尤其是这两年与妻女分离,更受思念之苦,见那陆离鸟为护住妻儿舍生忘死,顿起共鸣,禁不住想插手保全。

  可他的右手刚抬起来,又迅速垂下,心中微微一笑道:“原来还有人要打这个抱不平,苏某倒是可以省却一点气力了。”同时他也有点诧异,从百丈外赶来的两人速度极快,显然是听得了鸟鸣。可这清早万毒谷里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倒也奇怪,莫非是红袍老妖的门下?

  那两人来势如电,其中一个少女尚在二十丈开外眼瞧着救援不及,樱唇里娇叱一声脱手打出一束橙光。山野中的瘴气被橙光一冲翻滚开去,半空隐隐有雷电轰鸣。

  青鳞蜥蜴反应敏捷,在地上一滚竟被它闪过橙光。那束橙光倏忽折回,钻进少女的袖口里消失不见。

  黑衣男子心头轻咦,暗道:“这不是雷霆的‘九雷动天引’么,怎落在这少女身上?”再看那少女背后所负依稀正是昔年魔教四大护法之一雷霆所佩的大雷怒剑。

  这少女面蒙轻纱,身着素色衣服,体态婀娜玲珑,清丽秀雅,倒跟自己的爱女有几分神似。不过在眉宇之间多了一分惹人怜惜的委婉幽怨之色,少了几许落落大方的雍容。

  青鳞蜥蜴转身刚起,另一少年已经赶到,他人在空中右掌轰然拍下,竟卷起一蓬蒙蒙青光。

  青鳞蜥蜴似乎知道自己遭遇上不好惹的对手,全力朝前一蹿躲过少年的铁掌,却被掌风带得身子一晃,它借势一滚翻身入水,荡开一溜涟漪逃的远了。

  那少年也不去追,对着缟素少女道:“阿柔,你瞧这三只鸟儿都快不行了,可有什么法子救救它们?”

  黑衣男子见少年放走青鳞蜥蜴暗叫一声可惜,好在既然找到了其习惯出没之地,只需顺藤摸瓜,凭自己的经验修为三两天内也必可捕得。他见这少年出手应是翠霞门下,可掌法招式雄浑刚烈,大拙不工,又似与翠霞派的风格有异。

  再看这少年生得粗壮结实,面膛黝黑,浓眉大眼,一副憨憨的模样,穿着一身褚色衣衫,难道说也与丁原那样同师出于淡言真人?想想这位在天陆正道中声名不彰的老道也真算厉害,调教出的关门弟子丁原小小年纪已名动九州,更曾将天陆九妖中的天龙真君斩于刃下。

  只可惜天嫉英才,两年前翠霞山一场巨变,丁原重伤后坠落潜龙渊,令人扼腕。而跟前这个少年看似貌不惊人,可修为居然也与昔日丁原难相上下,放之天陆年轻一辈中也属佼佼者。

  这少年正是淡言真人的另一弟子罗牛,他身旁的少女自是秦柔了。昔日秦柔的爹爹秦铁侠仗义相助盛年解救为天雷山庄庄主雷威所掳的百名少女,不意由此开罪了雷威等人。其后镖局被毁,秦铁侠与阿牛也被雷威手下擒到天雷山庄。

  盛年、丁原等人得知后千里相救,更联合同是天陆九妖之一的毕虎等人在天雷山庄连番血战,阿牛也意外救出为雷威所囚禁的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雷霆。

  丁原在此一战中单枪匹马,挑雷远、斩天龙、连斗桑土公与赤髯天尊,由此一役成名。其后雷威众叛亲离,仓皇脱逃,秦柔与秦铁侠始得团聚,而秦柔更得雷霆青睐拜在其门下。奈何好景不长,秦铁侠在返回衡城府料理镖局善后时为雷威与神鸦上人所害,秦柔痛失慈父。

  数年之后,秦柔在雷霆悉心指点下终有小成,她与阿牛的姻缘也由雷霆做主定下,只等两人仙基趸实后即可好事成偕。年后忽然传来消息,说是雷威与神鸦上人在败走天雷山庄后投到遮日崖,被红袍老妖拜为客卿。

  秦柔闻讯即与阿牛双双禀明尊长,相约驾起仙剑直奔遮日崖,要寻雷威与神鸦上人为秦铁侠报仇。可遮日崖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秦柔与阿牛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晓得隐于别云山中。

  两人到得别云山已有数日,一番寻觅却毫无头绪。今日得山中樵夫指点,这才进了万毒谷探询。正在毫无头绪间阿牛与秦柔忽然听见陆离鸟的悲鸣,当下御风赶到,及时驱走青鳞蜥蜴。

  那三只陆离鸟俱已负毒伤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秦柔小心翼翼抱起幼鸟,见它失神的眼珠光泽黯淡,嘴里发出低低的哀鸣,不禁心生怜惜。似乎明白秦柔与阿牛并无恶意,倒地的雌雄陆离鸟呱呱哀号,乞怜的望着两人,尽失往日的凶悍桀骜。

  阿牛浓眉锁皱,道:“阿柔,它们是中了那只蜥蜴的毒液,再不施救怕活不久啦。”

  秦柔将幼鸟交到阿牛手中,取出一个青瓷净瓶道:“阿牛哥,小妹先用义父炼制的‘青麝丹’试上一试,若再不成就只好麻烦你以翠微真气替它们逼毒了。”

  她玉指轻捏,将一粒青色药丸捻成粉末,细心的敷在幼鸟伤口上。幼鸟吃疼拼命挣扎,阿牛急忙按住,又用左手不住抚摸道:“小鸟莫怕,这位姐姐是在为你祛毒。疼是疼了点,可马上就会好啦。”

  秦柔也轻声安慰道:“鸟儿听话,姐姐这就把你治好,你很快又可以飞啦。”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思量道:“这对小娃儿心地倒好,我的玉儿何尝也不是如此?可惜她远在南海,老夫两年多都未曾见着了。”

  其实其间他也数次动了探望的念头,可又强自隐忍。一方面是不想打扰了爱女修炼,再则也不欲踏上天一阁。

  就在秦柔与阿牛为陆离鸟疗伤的当口,浓重的瘴雾里传出一记冷笑道:“好生恩爱的小两口,可惜谈情说爱找错了地方!”

  阿牛与秦柔抬头朝声音传来方向瞧去,就见粉红色的迷雾里走出一群穿着打扮怪异的人来。说话那老者披着红黄双色的斗篷,满脸干皮皱纹,面色煞白,身材瘦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谁都欠他赌债,冷笑的时候嘴角稍稍翘起,却比哭还难看。

  他手中握着跟细长青竿,上面斑斑驳驳渗着殷红之色,青竿顶端悬的是一张黑色灵幡,一尺多宽两尺来长,正反两面都以铜板大小的骷髅头颅图案镶边,中央则画着一幅太极乾坤的符印。

  阿牛与秦柔自不认得此人,隐身于后的黑衣男子却在暗地冷笑一声,心道:“原来是屠老鬼跟他的一帮徒子徒孙,这两个娃娃遇上他们可有些麻烦。”他本已准备离开,可这伙人一出现,顿时改变主意继续隐身在树后观望。

  黑衣男子所言的“屠老鬼”便是所谓“别云五鼎”中的“血鼎”屠暴,原为别云山千叶岩上一只赤蝎,得日月造化终修炼成人形,百多年来开山立府自居千叶岩之主,他与另四名隐在别云山中修炼的妖孽曾有三拜金兰,共尊红袍老妖为别云山主,雄踞天陆西南。

  屠暴因从不轻出蜀州故此于天陆声名不显,但其修为其实尚在天龙真君等人之上,绝不输于当世名家。尤其是手中的血魂百魄幡汲取万千生灵精血炼制,有鬼神莫恻之能。

  今日他起的甚早,原本想着到万毒谷捕捉几只火眼蟾蜍祭炼血魂百魄幡,却冤家路窄撞上了阿牛与秦柔。他远远见得这对少男男女器宇非凡应是修仙之人,便动了邪念,妄图擒下二人再吸其精血元婴以助修炼。

  阿牛黑脸一红放下陆离鸟,尽管对方话中多有不敬之意,他却仍恭恭敬敬抱拳道:“在下翠霞门下罗牛,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屠暴听得阿牛自报家门竟是出自天陆正道翘楚门下,忽然记起昔日在遮日崖曾听神鸦上人说起,雷威亡命千里便与那翠霞派的盛年、丁原和罗牛等人大有干系。不用多问,这两人深入别云山必是为雷威与神鸦上人而来。

  他双眼一翻故作不屑道:“翠霞派,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换了丁原必定会反唇相讥,可阿牛只憨憨一笑道:“本门僻居中州,前辈未曾听说过也不奇怪。”

  屠暴一愣,没想到阿牛对自己的讥讽毫不动怒,也不晓得是真没听懂还是有意装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他倒找不到藉口发作,于是沉脸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跑到别云山来作甚?”

  秦柔见此老神情古怪,目闪凶光,装束也十分的诡异,多半是魔道中人,说不定与红袍老妖还有什么干系,需得多加提防。况且蜀州之行只为追杀雷威、神鸦上人,也不宜另生枝节,打草惊蛇。

  她怕阿牛实话实说惹来麻烦,当下答道:“晚辈是奉师门之命来此寻觅几味仙草,不想遭遇前辈,如有打扰尚请前辈宽容则个,晚辈这就告退。”

  屠暴哼道:“别云山是何所在,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行踪诡异,言辞闪烁,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夫更不能轻易放过!”说罢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射出两道血光。

  阿牛平日有些木讷,这时却不含糊,手疾拔出沉金剑“叮叮”两声格开血光,怒道:“我们对前辈并无冒犯之意,您为何动辄伤人?阿柔,这老伯太不讲理,我们还是走吧。”

  屠暴见阿牛轻而易举接下自己的“血煞指”,不由小吃一惊,暗道:“这个娃儿可有些棘手,什么时候翠霞派又调教出了这么个难打理的年轻小辈?”他被阿牛当面怒斥,干脸上皱纹堆起更多冷笑道:“想从老子的眼皮底下溜走,可没那么容易!”

  蓦然谷中阴风惨淡,粉红瘴气的颜色迅速转深,既而赤如殷血翻翻滚滚迫向秦柔与阿牛。秦柔见状从袖中祭起雷霆所授的“平波珠”,一蓬光华当头洒下护持住自己与阿牛。

  阿牛仗剑望着屠暴不解道:“前辈,我们与你并无冤仇,你何必要苦苦相逼?”

  屠暴两次出手都劳而无功,不免大失颜面恼羞成怒道:“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便如何?”

  秦柔低声道:“阿牛哥,看来这位前辈是存心要留下我们,你再说也没用啦。”

  阿牛苦笑道:“老前辈,既然这样阿牛只好得罪了!”摆开翠霞剑派的起手剑式,沉金古剑守住门户,遥向屠暴。

  屠暴见阿牛峙若山岳,气势沉稳,竟是不可轻辱,倒也不敢贸然放手强攻。正踌躇时身后几名千叶岩的手下有眼无珠,以为阿牛、秦柔年纪颇轻甚好对付,立时跃出围杀而上。

  屠暴有心要摸清阿牛虚实,故此也不阻拦,至于死几个手下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阿牛见对方冲了上来,对秦柔招呼一声道:“阿柔替我压阵!”丹田真气一动晃身迎上。

  他为防范屠暴的血瘴剧毒改以内胎呼吸,沉金古剑荡风崩云力劈而出。那三个屠暴手下不过是初炼成妖的马前走卒,平日虽称呼屠暴为“仙师”,可也未曾真个学到什么。对付凡夫俗子或可手到擒来,可一遇上阿牛高低立见。

  转眼工夫那三人连珠似的飞跌出去,哼哼唧唧半晌爬不起来。阿牛不欲下杀手,因此出手时留有馀地,那三人所受之伤皆在皮肉,却是他们被打怕了,知道今天没好果子吃所以不敢再起身乾脆装死赖在地上,惟恐被屠暴喝令再上。

  屠暴眼中凶光一炽,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血魂百魄幡微微晃动,黑底幡旗上冒出一团血雾,上百的骷髅头颅嚎叫飞起,空洞的眼中突然射出妖艳的红光,直扑向阿牛。

  阿牛陡遇强敌精神一振,沉金古剑焕出古朴光华护住周身,一掌一剑翻飞纵横,凡有三尺之内的骷髅头颅无不被击成齑粉,不能近身。

  屠暴接连受挫凶性大发,口中真言念动血魂百魄幡上的太极符印当空腾起,宛如圆碟飞转到阿牛头顶,射下一红一黑两束光芒。刹那阴风更疾,四周一片天昏地暗,血幡中积聚百年的阴煞厉魄尽数出笼,铺天盖地涌向阿牛。

  秦柔恐阿牛失手,飞起大雷怒剑跃身助阵,两柄古剑一金一青舞起团团光雾,硬是抵住了血幡的攻击。

  双方僵持约莫半柱香的工夫,终究秦柔修为稍浅,手中大雷怒剑渐渐浸上血色,玉颊红如胭脂,呼吸也开始急促。

  阿牛奋起神勇,沉金古剑一式“百转千流”直绞得数只骷髅头颅呜咽崩碎,头顶太极符印也感应剑气之利发出震晃。秦柔这才微松一口气,稍一调息便祭起九雷动天。

  这次声势与方才对付青鳞蜥蜴时大有不同,竟是九雷齐发,但见九道雷梭呼啸飞纵,光华漫天,头顶风号云动,血瘴一触即散。那些骷髅被雷光一炸立时灰飞湮灭,化为乌有。

  阿牛见势催动丹田真气,沉金古剑与身躯合而为一冲天直上,幻化成一束金光轰击在太极符印上。

  这一切兔起鹕落快逾闪电,端的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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