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在曹军围困下,犹如挣扎在寒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摇晃晃,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又是一个无边黑夜,北地太守张辽奉命镇守西门。
阴寒的北风吹过面颊,就像是无数把冰刀切割着皮肤。
刚刚又是一场大战,刘备的军士撇下数百具尸体在城下匆忙撤军。
城头上,受伤的军士被一一抬走。
看着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军士痛苦的表情,张辽感同身受,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们。
在张辽看来,二十里外,就是刘备的大营。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下邳就会城破。到那时,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与那些阵亡的将士一样,长眠在城下。
治所内。
陈宫奉命在城中抓捕了陈登的弟弟,陈兰。
陈家本是徐州的世家望族,可到了现在的环境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兰被抓。
吕布怒目而视,这个自己曾经以礼相待的人,如今自己却要以他为筹码。
“温候,家兄所做之事,与兰无关,何故要这般对待?”
陈兰与陈登面貌相似,却生的身材魁梧。这本是习武从军的条件,相反却在家里饱读诗书,引经据典。
“陈兰,你的父兄背叛与我,陷我于如此境地,甚是可恨。如今你落在我手,只能委屈你了。”
吕布看向一旁军士,命令他们将陈兰押入监牢,只待再见陈登之时,一次相要挟。
“温候,依我看一个小小的陈兰,根本无法让曹军退去。不如先杀之,而后将首级执于城头以乱陈登之心。”
放在以往,这个主意不用陈宫说,吕布也会照此做。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吕布竟然不急着杀人。“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亲密,我以陈兰性命要挟,陈登岂敢攻城?”
“陈登不是投降曹操了吗?那我就逼着陈登去求曹操退军。曹军不退,陈登必恨,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陈宫哑然,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赞同吕布的想法。
“报!报温候,寞离回来了。”
寞离!
陈宫迅速冲出大殿,只见一个俊美少年冻得浑身发抖,站在门外不停的搓手。
“寞离呀,你离去快两月了,为何迟迟不归?”
陈宫情急之下,拉着寞离快速进入大殿。
见过吕布后,寞离将自己迟迟不归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是下邳三面被围,自己只能绕路于寿春回到下邳。
“寞离,凌骁如何答复?”
这才是吕布最关心的问题。
“报温候,凌太守说让我们坚守,他自会带兵救援。”
好!
好!
好!
吕布激动的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忙命人带少年下去吃饭。
“公台,既然凌骁说会救我们,就肯定会来救援。只是目前曹军围困太严,咱们该如何应付?”
陈宫正欲发话,忽然殿外军士飞奔入殿,单膝跪地呈上一封帛书。
其实这只是一种写在丝绸上的信件而已。
“报温候,城外曹操命人送来一封信,请温候过目!”
陈宫接过丝绸,转交到吕布手里。
:曹久闻温候之勇武,今温候兵困下邳孤城,何不早降,以免刀兵之祸事!难道温候欲效董卓之下场呼?
:若温候开城来降,你我可携手共赴许都。如若顽抗,待城破之日,尽皆枭首,岂不枉一世英名尽除?
字数不多,但句句诛心。
“温候,曹操如何说?”
陈宫见吕布脸色变化,切越发舒缓,心里渐渐担心起来。
吕布将帛书交于陈宫。
“哼!曹操好生奸诈,妄图以此哄骗温候献城!”
陈宫很了解曹操,当下判断出这封信的用意。
“公台,不如我们就......”
接下来的话,吕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陈宫冷笑道:“温候若是献城投降,你我皆成鱼肉,曹可尽挥大刀烹之了。”
一番话,吕布似乎清醒了一些。
是啊,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曹操怎么能手下留情呢?
这么多年,自己对曹操做过的事,可以说让他寝食难安。
可以说,自己存在一天,对于曹操来讲就是天大的隐患。
之所以对方一直围城,是因为现在下邳城防御严密,使曹操无法下手。
一旦开城的话,那可就没有什么威胁存在了。
“温候,我有一计!”
陈宫拱手道。
“快讲!”
吕布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
“曹军劳师远征,其势不能久存。温候可引一支军驻扎城外驻防,我等领其余人马驻守城内。”
“曹操如果对温候用兵,我即可领兵进攻曹军侧翼。如若曹军攻城,温候亦可率军救援。
“如此,不出一个月,曹军粮草必然紧张,甚至全部用尽。到那时,我们两军联合进攻,可败曹军。”
吕布毕竟征战多年,虽然智谋不足,但战法精通。
陈宫话虽不多,可正中要害。
吕布大喜,道:“公台,如此说来,我们应尽早布置......”
夜渐渐深了,陈宫起身告辞,离开大殿。
吕布则返回后宅休息。
床榻上,吕布将自己即将离城的消息告诉给了妻子严氏。
没想到严氏听闻吕布要抛下自己,独自率军出城,当即哭闹起来。
并且当着吕布的面,将陈宫从头到脚损了一遍。
特别是当初陈宫抛弃曹操独自出走,在后来唆使张邈等人一起反叛曹操。
吕布在一旁听着,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夫君,当初曹操待陈宫如兄弟,陈宫亦能反叛。如今温候因为陈登父子而冷落过陈宫,难道他不能反叛您吗?”
正是严氏的这句话,击中了吕布的软肋。
现在吕布几乎已成了惊弓之鸟,任何有反叛迹象的人都被其视作眼中钉。
吕布怎么会不清楚严氏说的这些?陈宫确实是做过啊!
如果当初不是陈宫与张邈等人唆使,自己怎么会自领兖州牧,偷袭曹操后方呢?
“如此说,陈宫误我!”
这一夜,吕布的心境再次发生变化。陈宫的妙计,又一次付诸东流。
翌日清晨。
陈宫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吕布一声令下。
可当听到吕布否决了自己的意见后,陈宫只能独自哀叹。
“唉,妇人误国啊!”
没办法,陈宫只能作罢。
吃过早饭,有军士通报,曹军出动,并且陈登亦出现在城下。
吕布听到陈登,怨恨的眼神久久不消,咬着牙露出一股残忍的笑容。
随即命人将在监牢里的陈兰押上城头。
“陈登,你看看着是谁!”
吕布大喊,并且单手将陈兰按住,上半身探出城外。
“吕布,自古两国交兵,不涉及家人。汝现在所为,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陈登两眼发红,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哼!陈登,你有何面目与我说天下人?我对汝信任有加,代如上宾。而你却反叛于我,你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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